身前那個背影頓了頓,顯然聽到了他的話。
夜色深濃,屋内安靜得針落可聞。不多時,他看見青栩挺身坐了起來,轉過臉說:“尊上若冷,我可為尊上運功。”
說罷他撐起身體,膝行着朝慕玄臨挪過來。
慕玄臨心中暗自歎息。
明明青栩還是那個青栩,木頭還是那根木頭,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不用。”
青栩本已伸出手,被他一說,又停住了動作。
“那尊上想如何......”
慕玄臨在黑暗中,忽然張開手臂:“讓我抱一抱,我就不冷了。”
青栩明顯頓住了。
慕玄臨不是沒抱到過人,隻是兩人像現在這樣,在靜谧的深夜裡,躺在同一張床榻的時刻,還是頭一次。
他舉着手臂,并不催促,隻是靜靜候着。隔了半晌那個逆光的身影才有了動作,他朝着慕玄臨靠近,停在他身邊,猶豫了片刻,才慢慢倒下身來。
慕玄臨晃了晃手臂:“這裡。”
青栩面對着他,許是擔心把他壓痛,挪了挪位置,将他右臂放在自己的側頸窩中。那脖頸上與心髒同頻的跳動,隔着皮膚敲在慕玄臨的手臂上。
青栩的整個身子都僵着,慕玄臨撫過他直挺挺的脊背,有點替他累得慌。他拍着他身後的肩胛,又往下拍過他腰後的弧度,試着讓人放松。
手下這副身體溫熱鮮活,暖意流進掌心,又從他全身流過,讓他恍然覺得如今所在乎的一切,都已經在他雙臂之間了。
忽然,一道悶聲打破了靜谧。
“咕噜——”
額。
慕玄臨還未來得及克制,腹内便發出了這一聲抗議。他這才想起來,下午靜修結束,他便直接趕過來處理阿炎的事情,到現在還沒吃東西。
他鼻間本是青栩身上清冽的氣息。可想起前幾日發生過的事,加上此時肚子空空,他便不由自主地把這氣息和一些其他的味道聯系起來。
簡而言之,他又想起梨花糕了。
深更半夜想起自己喜愛的食物,可不是令人愉悅的事情。他将臉埋低了些,湊到青栩的脖頸間,悶悶道:“想吃阿栩做的梨花糕。”
話音剛落,他便感到青栩的身體彈了一下,似乎想坐起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趕忙用力把人按了回去。
青栩向來如此。别說梨花糕了,哪天他就算大半夜突然想吃魚,這人也能立刻爬起來,去幾裡之外的河中給他現撈。
他可不想折騰人。
青栩輕輕道:“尊上想吃,我可以去做。”
慕玄臨笑了一下,按過他的腦袋嘬了一大口,嘬完又擡手給他擦臉:“不行,我可不會讓你半夜去忙這些。”
不過,說起梨花糕來,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對了阿栩,我要問你一件事。”
青栩擡起頭,等他說話,腦後散開的發絲随着動作摩擦,把他的手腕蹭得直發癢。
慕玄臨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點癢意,繼續問道:“那日,你做梨花糕用的石台,是你自己搭的?”
那其實是件很小的事情,但他從那天見到那石台開始,就總覺得哪裡不對。要是普通石頭也就罷了,可那個石台上,甚至留出了放置鍋和木柴的位置。
青栩搖了搖頭:“不是我。”
“那是?”
“我去探察地形,發現了它。”
“也就是說,那裡,很早就有一個石台。”
青栩點點頭:“我隻帶了用具。”
這下可有趣了。為何在那片未曾出現人迹的山前林間,會孤零零地立着一個庖廚用的石台?
看來那個地方,日後有必要再去一趟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氛圍漸緩,青栩也慢慢在他懷中放松下來。這人平日裡看着勁瘦,實際身上比慕玄臨想象的要柔軟許多。他把手放在那截腰上,輕輕捏了捏,感覺掌下的身體抖了抖。
他感受到什麼,忙說:“不早了,阿栩,睡吧。”
說完他自己先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阿栩會觀察他的狀态,也定不會在他睡着之前入眠。
所以他選擇先裝睡。
他聽見青栩輕聲道:“......是。”
他沒動,豎着耳朵,捕捉面前的氣息聲,聽了一會兒,便發現阿栩果然一點入睡的意思都沒有。于是他想了個辦法。
每隔一小會兒,他便要動一動,左手則無意間向人頸□□位靠近。
終于,他的手到了位。正是此刻。
他動手的瞬間,青栩已經反應了過來,可已經晚了。
“尊......”
一聲尊上沒叫完,他懷中的身體陡然軟下來,沉沉地壓在了他手臂上。慕玄臨悄悄松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地動了動雙腿,感覺某處地方的躁動還是退去得很慢。
幸虧他出手準,否則就要被阿栩發現了。
他動作極慢,小心翼翼地把胳膊從人頸窩裡拿出來,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榻,小心翼翼地推門出去。
在院子裡磨蹭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靜悄悄地回到床上。青栩姿勢一動未動,看來的确睡得很沉。他把人攬了攬,重新摟進懷裡,心中踏實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