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番外不涉及劇透，請各位小可愛放心食用）

慕玄臨第一次跟他提起的時候，阿栩沒聽明白，少尊主口中那個詞，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什麼是點刺，什麼是點刀，卻唯獨沒聽過什麼是“點心”。

難不成，是一種專攻人心口的招式？

慕玄臨在他面前笑得前仰後合，拍了拍他的肩，說阿栩，你平日裡都在想些什麼啊。

阿栩茫然地看着他。

他看着慕玄臨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個黃紙裹着的小包袱來。他将小包袱放在身旁的大石頭上，一層一層把黃紙剝開。

阿栩湊到他身旁，默默地看。他覺得少尊主就隻是剝幾張紙，也慢悠悠的，看起來很松快閑适，和戒堂那些永遠都步履匆匆、神情肅殺的人們有一種渾然不同的神态。

他盯着慕玄臨的一舉一動，覺得很新鮮。

黃紙終于被打開。慕玄臨看他一眼，叫他過去。于是他傾過身，看見裡頭有幾塊糯白的東西，實心的，有點像他平日在戒堂吃的那種粗餅。

但粗餅表面可沒有那些白花花的細膩粉子，也沒有花瓣的形狀，更沒有這樣甘甜的香氣。

這就是少尊主說的“點心”嗎？

“阿栩，你嘗一塊。”

慕玄臨修長的手指将那小東西捏起來，遞到他眼前。阿栩對上他含笑的眼神，不由自主便張開了嘴巴，就着那隻手，輕輕咬上了一角。

慕玄臨給他往嘴裡送了送，說：“今日剛從人界回來，專門給你帶的。這個梨花糕，魔界沒有的，我先前去人界吃過一次，就總惦記着這一口。”

阿栩嘴巴裡塞得滿滿的，睜大眼睛看着他。

專門給他帶的嗎？為什麼？

他嚼起那塊點心來。那東西軟得跟面兒似的，表面那層他剛才看見的細膩的白粉，好像一入口就化開了，沁得口間鼻間都是香氣和甜味。

他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少尊主會喜歡的東西，果然是最上佳的。

咽下的時候，他甚至還有些不舍。

慕玄臨忽然笑了：“哈哈，果然是好吃吧！看把你香的，眼睛都亮了。诶，這裡。”

他說着，忽然擡手，伸到阿栩的臉前來。阿栩自幼練成了習慣，對身外之物驟然靠近敏感得很，險些出手去擋。

但這是少尊主，還好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手，隻不過還是渾身都僵直了。

慕玄臨的拇指落在他嘴角，一抹。

他呆呆地看着少尊主，少尊主也看着他。

“阿栩，你真好看。”

阿栩愣住了。

好看嗎？

說一個人好看，是什麼意思，意味着什麼？

他不懂，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可少尊主對他說話，他不能不回。于是他想了好久，才說：“少尊主……為何去人界？”

慕玄臨似乎很驚奇：“哦？你還不知道？”

“今日，是除夕啊。”

除夕？那是什麼。

阿栩開始有點害怕和少尊主說話了。往日裡也就讨論個刀法或是魔功，怎麼今日說的，盡是些他聽都沒聽過的新鮮詞。

他覺得他的心聲一定是沒有藏好，都被少尊主看透了。因為少尊主又開始笑，還上手，扒拉他頭頂的頭發。

“除夕你也不知道！那我就來給你講。哎，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慕玄臨還給人講上這些了......”

他嘴上抱怨，一舉一動卻情願得很，蹭得一下湊到阿栩身邊來，摟住他的肩。

阿栩瞬間變成了一座石雕。

“我給你講一遍，你可要記住了，以後見了别人，連除夕是什麼都不知道，都不夠丢人的。這麼說吧，你知道春節嗎？什麼，連春節你也不知道......”

阿栩漸漸就發現了，少尊主說得對，他肯定沒給别人講過故事。

而且他自己也不知怎麼回事，平日裡長老總說他是戒堂中最機警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從睡夢中驚醒。可這次，他聽着少尊主的聲音，便覺得眼皮打架，慢慢地，再不知晝夜晨昏......

再醒來時，天已經微亮，而他仰面躺着，腦後是堅實又柔軟的觸感。

他歪頭看了看，自己竟然躺在......少尊主的腿上。

他剛有點動作，慕玄臨就低下頭看向他。他腦中迷迷糊糊地想，為什麼就算這種角度的少尊主，他也喜歡看呢？

“阿栩醒了？”

慕玄臨伸出手，揉亂了他的頭發。

“快起來，幫我看看這字寫得如何。”

阿栩撐起身子，見慕玄臨面前的書案上擺着兩張狹長紅紙，旁邊擱着未幹的筆墨。紅紙上，赫然寫着幾個大字。

右邊寫的是“已識乾坤大”。

左邊寫的是“猶憐草木青”。

可他雖認字，卻不會看字。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隻覺得少尊主的這幾個字，和他的人一樣，其中恣意仿佛要沖出那薄紙，直直躍至他面前來。

他點頭：“少尊主寫得好。”

慕玄臨看着他的樣子，不知為何又樂起來。阿栩看着他，默默地想，若自己哪天也能像少尊主一樣，總是有事可笑就好了。可惜他太笨拙了，每次都不知道什麼是好笑的，就像同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哭一樣。

慕玄臨又問他：“那你最喜歡哪個字？”

這下真把他問住了。

在他眼裡，這些字，若抛開是少尊主寫的這一點，他們就隻是一些字而已。此時讓他選，簡直如同在他面前放了十張膳堂新烙的大餅，廚子還非要問他最喜歡哪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