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臨朝于非白隐晦地遞了個眼色。

于非白反應極快，道：“他麼，是我新收的随侍。你看着面生，也屬正常。”

女子聽了，揚起眉毛：“你上哪找了這麼俊的随侍！”

她邊說着，邊不着痕迹朝慕玄臨走過來。慕玄臨面上不動，腳下卻不猶豫，随着她往前的步子，輕飄飄退到了幾步以外。

“好了蘇葉，”于非白泰然笑着，打斷女子，“先顧正事。”

蘇葉朝他翻了個白眼。

“好好好，幹正事幹正事。好不容易來了個新鮮的，想侃個山也不行，真是沒趣。”

她朝于非白伸出手：“拿來吧。”

于非白将那小小一顆紅蓮放在她手上。

蘇葉低頭看了會兒，問道：“這是什麼品種的紅蓮，花蕊竟是白色，還真是稀奇。”

于非白說：“這樣的蕊色，我也是頭一次見。不過不必管它，你隻管将這蕊心萃出來，交給我。”

“成，等着吧。”蘇葉将紅蓮握在手中，又轉過來，朝慕玄臨俏皮一笑，伸出指尖點了點一旁茶壺，“公子坐下歇着吧，說了請你喝玉露茶的，想喝多少都管夠！”

說罷她轉了身去，走到一塊深色牆壁前，擡腿便是一腳。那牆闆“砰”地倒下，露出個門洞來，慕玄臨側側頭，瞧見了裡面透出的光。

蘇葉口中哼着不知名的調子，搖晃着腦袋走進去了。

慕玄臨當然對她的什麼玉露茶一點興趣也無，隻對于非白傳音問道：“要等多久？”

于非白回他：“天明之前，她便會出來。”

慕玄臨點點頭。

既然要等，那便舒舒服服地等。他随手拉出一把椅子坐下，閉目養神。

可沒過多久，他又睜開了眼。

有動靜。

他雙眼微擡，先看向于非白。那人靠着牆，同樣閉着眼，仿佛絲毫沒發現那道細微的聲響。

不管他是不是裝的，總之不是他。

哒哒哒哒。

那動靜又是一陣響，像什麼東西的腳步聲，很輕，又很急促，正離他越來越近。

慕玄臨不動聲色，隻靜靜等着。過了片刻，他忽然伸出手，往身旁一撈。

他摸到了一手溫熱柔軟的毛。手中沉甸甸的，很有些重量，他将那坨柔軟拎起來，舉到自己眼前。

然後他便對上了一雙琉璃般的大眼睛。

這是一隻貓，通體漆黑，隻有眼睛是透亮的金色，在四周黯淡的光線中顯得格格不入。

慕玄臨蹙眉，他和于非白如此周折才進來的地方，怎會随随便便就跑進來一隻貓？

可他看着這貓，又總覺得哪裡很眼熟。

那黑貓被他抓着肚皮舉起來，卻半點也不反抗，隻立刻伸出了爪子，似乎想碰他。

慕玄臨立時後仰，将貓舉得遠了一點。

可貓看起來還是想碰他，把爪子伸得更長了。它前肢繃得緊緊的，在空中扒拉着，拗成了一個很滑稽的姿勢。

最後見實在碰不到慕玄臨，它才終于收回了爪子。慕玄臨看着它張了張嘴巴，又合上，來來回回猶豫了好幾次，還是沒叫出聲。

于是他和黑貓靜止在那裡，面面相觑。

僵持許久，貓似乎終于耐不住了，張開嘴巴，極不情願地低低叫了一聲。

“喵。”

“......”

發音是對了，但是這個聲線，一聽就不是貓好吧。

反倒像是某個人。

慕玄臨險些笑出聲來。他聽見另一邊傳來的氣音，于非白看似沒動，但好像也沒能忍住。慕玄臨聽他傳音過來：“化靈咒？”

慕玄臨沒有回，隻放下手臂，把黑貓攬進懷裡，仔細給它順了順方才被自己弄亂的毛發。

他給黑貓傳音：“阿栩怎麼跟到這來了。”

青栩睜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慕玄臨。他現在是貓，隻能聽，卻無法主動傳音。慕玄臨拍他的背，想讓他卧在自己腿上，他卻不肯，依舊舉着前爪，一下下觸碰慕玄臨的手臂。

慕玄臨這才看出不對來。

青栩似乎有些焦急，一直想對他說什麼，可礙于這四周環境，又不能輕易發出人聲。

他攤開手掌，傳音道：“阿栩想說什麼，寫出來吧。”

黑貓垂下毛茸茸的腦袋，把爪子小心地收回肉墊裡，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地寫。

“外，面，有，動，亂。”

動亂？

慕玄臨将貓抱在懷裡，站起身。

于非白睜開眼看過來。慕玄臨朝他示意，他立刻便明白了。

他說：“先出去。若真有動蕩，會被困在這裡。”

慕玄臨瞥了眼那個透光的裡間。

于非白又道：“不用管蘇葉，她自有辦法。”

他走到慕玄臨身邊，手掌一翻，兩人一貓頃刻間出現在來時的偏僻巷子中。

這裡再不是先前那般甯靜。慕玄臨耳中聽得嘈雜聲響，那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足夠大，讓他将夾雜其中的每一聲驚呼都聽得一清二楚。

“巨怪，是巨怪！”

“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