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歎了口氣:“我并非一開始就要加入神鳥教的,事實上,大多數人之所以加入神鳥教,皆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
初曦拉長了音調道:“還有被逼加入的。”
當日她運氣不好沒跑出去,被逼着服用了萬蟲丹之時,烈火也在現場。
烈火目光深邃:“我并非出自世家貴族,空有武藝傍身,卻也隻能當個屠夫,三年前,朝廷開放了武舉,像我等出身低微之人,也算是有了正規途徑可以入朝謀個職位。”
“我騎馬射箭以及以及兵器演練皆是縣裡第一,原本是獲得了進入長安參加下一輪選拔的名額,然而第二名暗中賄賂了吳由慶那個狗賊,緻使我落榜。”
“我性格沖動,闖入縣裡把這個貪官暴打了一頓,得罪了他而被關進了監獄。”
“在獄中受了很多刑罰,這貪官最後礙于周圍鄰居的求情壓力而将我釋放,但是暗中仍舊忌恨于我。”
“又過了幾個月,陛下的禁屠令開始了,為期一個月。”
“朝廷的禁屠令向來管控不嚴,畢竟人不吃肉怎麼活啊?所以私底下大家常常偷着殺生,也沒人管。”
“我本就因為入獄而欠了很多債務,加上家裡還有老母要養,便偷偷接了幾個屠宰的活。”
“沒想到這個狗官也裝模作樣的派人來傳話,說他家要辦生日宴,希望我殺一頭羊送過去,态度不錯,還頗有一番希望冰釋前嫌的樣子。”
“誰知這本就是個圈套,等我把羊送去後,他就又命人将我抓起來定罪,指責我違反了禁屠令。”
“最終判決下來了,我永遠都不能參加武舉考試了,斷送了前途,母親也因為去衙門為我求情而被衙役活活打死。”
“我一怒之下就割了這貪官人頭挂到了衙門門口,并落草為寇。”
說到這裡,他語氣已經哽咽了,高大寬闊的身軀微微顫抖。
一個貪官,害了自己,毀了他人。
這實在是難以理解,都已經有權有勢了,何必還非得把其他人逼到絕路呢?
初曦推測道:“你到了這刀疤臉的地盤落草,誰知這刀疤臉卻是神鳥教的人?”
烈火用力的點了點頭:“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們都是通過刀疤臉來聯系的神鳥教。”
初曦雙拳緊握:“這個破教通過萬蟲丹控制咱們,實在可惡。”
烈火卻搖了搖頭,道:“這是萬蟲丹,也是仙丹。”
初曦目瞪口呆:“你說什麼?”
不敢想象,這個糙漢子的臉上竟然帶着幾分虔誠,他道:“你知道這萬蟲丹是從哪裡來的嗎?”
初曦:“總不能是天上來的吧?”
烈火:“沒錯,這就是西王母所賜的仙丹,可以讓神鳥教徒死後涅槃重生,獲得不死靈魂。”
初曦:“這你也信?”
烈火:“當你親眼見到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那一幕,便由不得你不信了。”
初曦實在好奇:“那一幕,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烈火卻搖了搖頭,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閉口不言。
這時候,顧遠昭從陰影處走了出來,俊美無俦的臉龐半明半暗,道:“郡主,可以回去了嗎?”
初曦擡頭,跟他的目光相遇,忍不住閃躲了一下,垂着頭走出了烈火的牢房。
“咦,我們剛剛怎麼睡着了?”
“不知道,後脖頸好疼!”
兩名獄卒很快蘇醒,卻發現牢房内一切如舊。
夜色如水,兩人并排走在大理寺的路上,影子時而交疊纏繞,時而分開。
他武功高強,所以這段路,隻能聽見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初曦手指無意識的攥緊了自己的發梢,偷偷的在他的影子上踩幾腳,又快速的縮回了腳。
擡頭偷瞄着他,卻發現他清隽的眉眼完全無喜無怒,面容平靜,似乎完全沒有脾氣,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動作。
他懷裡的小黑貓,也安靜的入睡着,胸前的白毛随着微風而上下起伏着。
自己明明騙了他,正常人怎麼可能不生氣呢?
突然,顧遠昭轉過了頭,初曦覺得自己被“抓包”了,連忙撇過了目光,裝作看向旁邊的樹木。
顧遠昭卻靜靜的盯住了她,向她這邊走了兩步。
終于開始算賬了嗎?
我就說他不可能這麼大度的嘛!若是我被騙,一定十分氣憤,定要鬧得這個騙子不得安甯,讓他付出代價!
初曦向後退了兩步,左右看了看,頓時心裡更慌張了起來。
糟糕!剛剛自己在心神不甯之下,這是跟着他走到了哪個偏僻的院落?他是不是打算在這裡胖揍自己一頓?
那自己肯定打不過他。
初曦還在胡思亂想,他的手已經伸向了她的臉頰......
啊?這是要打我的臉?
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