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動作不是很親密,但所呈現出來的氛圍,卻肉眼可見不一般。
因為他身量高的緣故,旁邊的女孩被擋住了大半,隻有當他轉頭的瞬間,許羽書才得已看清。
女生面容姣好,穿着漂亮的針織衫,外面披了件羊絨大衣,相比衆人臃腫又厚實的穿着,單薄惹眼到了極點,不難猜出為了這場約會精心準備了一番。
許羽書胸口起伏,心髒像是被揪成一團,酸澀無比。她盯到眼睛覺得幹澀,才收回視線。
許羽書感覺自己就像個愚昧無知的傻子,人家在這兒旁若無人快快樂樂地約會親昵,而她卻因為一條或許隻是他無意送的圍巾遊移不定。
窗戶徐徐上升,隔絕了街邊兩人頻頻露出的笑顔,映照出許羽書蒼白到失去血色的一張臉。
某一瞬間,她整個人像是被分割了兩半,一半冷漠地旁觀,時不時放大裴知欲閑适的神情、乍現的笑容,而另一半則叫嚣着讓她去找人問清楚。
但好笑的是,她該用什麼身份?
兩人臉上的笑容已經給她早上出門前的猶豫和徘徊襯成了一場笑話。許羽書不允許自己再做出任何掉價,被人用手指着嘲諷的事情。
有時候,變故就是來得這麼猝不及防,短短一個瞬間,就能輕而易舉切斷一切情緒的源頭。
方蘇真抱着一個巨大的玩偶上了車,敏銳察覺到許羽書神色不對,皺眉問:“怎麼回事?”
許羽書勉強擠出個笑容:“沒事。”
她這鐵青的面色可半點不像沒事的樣子,方蘇真往前方看了一眼,在看見兩人走得極近,而女孩蹦蹦跳跳甚至要往裴知欲身上靠時,陡然張大嘴巴,喃喃道:“我操,那、那是裴知欲啊。”
“書書,你别傷心。”方蘇真反應過來了,語無倫次安慰道,“這中間肯定有内幕,裴……”
方蘇真也知道現在這個場面不适合提這個名字,生硬拐了個彎:“額,那誰肯定不是這樣的人,不說我不相信,你認識他這麼多年了還不了解他嗎,對吧?說不定就是應付家裡的……”
“我沒傷心,”許羽書打斷她,下意識想扭頭看窗外,動作頓了下,轉了一半的腦袋原道轉回,又垂下眼毫無起伏道,“我跟裴知欲又沒有關系,他想幹什麼那是他的事情。”
“行行行,不傷心就行,咱才不為了男人傷心。這幫狗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方蘇真大手一揮,“走,姐妹帶你去吃好的,我今兒特意訂了你喜歡的那家法餐,想吃多少有多少,保管要讓許姐滿意。吃完咱還可以去酒吧浪,男人沒了就沒了,又不是一無所有了,咱生活照樣過,甚至還能活得更精彩。”
許羽書面色漸緩,淡淡地開着玩笑:“你這話說的好像渣女。”
“渣女就渣女,無所謂。”方蘇真啟動車子,“活在這世上,開心就行了呗。”
窗外通明的街景飛掠而過,剛才路邊的兩道人影,像是一場幻想出來的水中泡影,轉瞬即滅。
不過片刻,車内的氣氛卻已截然不同。
方蘇真知道她心情欠佳,想方設法活躍着氣氛,面上依然不着痕迹地開着車,還能跟許羽書扯兩句餐廳的味道有多好、她可以盡情期待之類的閑話,其實心裡快後悔死了。
方蘇真萬萬想不通,她為什麼非得要半道下車去買玩偶,為什麼就不能改天,或者她獨自回家的路上再買,為什麼就不能忍一忍。
轉而她又想到搞砸這一切的源頭都歸于她弟,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兔崽子,整天淨會給她找麻煩。
還有裴知欲,為什麼偏偏就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身邊還跟了個女孩。
方蘇真深感無奈,後悔的同時還糾結得要命,一方面不相信裴知欲會做出這種事情,他的态度向來明目張膽,不怕任何人說三道四,不可能短時間内移情别戀。
但另一方面,又真切懷疑着這一切,是不是僅僅是她先入為主的猜測。
如果旁人告訴她,裴知欲纡尊降貴陪人逛街,還任另一個女孩親密無間地倚靠,她斷不可能相信,但……這是她親眼看到的。
方蘇真又歎了口氣,等路燈的間隙,偏頭看了眼許羽書。
街邊的光影深深淺淺地投射進來,她安靜地坐在副駕,呼吸清淺細微,淡然又平靜,像是消弭掉了所有壞掉的情緒,隻剩下一副用皮肉撐起來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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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以雲整理着有些起皺的衣角,餘光注意到裴知欲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個方向,好奇道:“哥,你看什麼呢?”
裴知欲眯着眼收回視線,眉頭輕輕皺了下,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摩挲,他剛才……好像看見許羽書了。
但街道擁擠,夜色模糊,加上又隔了段距離,他回頭的時候對方已經合上了窗戶,以至于裴知欲并不能夠百分百确定。
他皺着眉思索兩秒,掏出手機,點開置頂的微信,給人發去一條消息。
戚以雲湊過頭來:“你給誰發消息呢。”
裴知欲虛捂着手機屏幕,摁着電源鍵飛快熄了屏,不答反問:“收拾好了?”
“還沒有。”他越是這樣躲躲藏藏,戚以雲就越發感到新奇,忍不住刨根問底,畢竟她表哥什麼時候這麼不淡定過:“我隻是探個頭你就這麼慌,表哥,你不對勁哦,所以跟誰發消息呢,女朋友?”
“沒有包也給你,”裴知欲徑直把包遞過去,“自己的包自己拎,不要麻煩别人。”
戚以雲胡亂理了理領口,費勁地騰出一隻手接過來,發自内心控訴道:“哥,哪有你這樣的人,就不能多點耐心嗎?再這樣下去小心以後找不到女朋友。”
裴知欲壓根不聽:“這話别對我說。”
戚以雲:“那我對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