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末手指捏着袋子,回想起剛剛沈卻的眼神。
俯視的角度眼神分明。
像是在兩種情緒的轉換,一面防備,一面維護。
是覺得她故意綁架了他,所以就是一個壞人,是他所防備的人。
她眼睫垂下來,李嬌莉覺得她嬌奢難管教,沈卻覺得她危險包藏禍心,甚至多看一眼他心愛之人都被認為是威脅。
他們都不喜歡她。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後面幾天,姜末躲沈卻躲得勤,甚至晨會上她都主動坐到了最後一排。
姜禮從電話裡得知姜末要去F州出差的事,哪裡舍得寶貝閨女去這等苦寒危險之地,立刻要阻攔,甚至都要動用關系讓人去松明算賬了。
昨晚硬生生是被李嬌莉攔了下來,說這次的實習證明一定要姜末自己得到,不動用任何家裡的關系,并且姜末從小到大沒吃過生活上的苦,這次的事情也好鍛煉鍛煉,讓她懂得生活的不易。
兩人意見不同,大吵一架。
樓下摔瓶子砸碗的聲音不絕于耳,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在父母意見不和吵架時,李幸川已經長長小小少年,抱着妹妹,兩個小孩子蜷縮在衣櫃裡,李幸川給小姜末堵着耳朵。
隻不過,現在。
姜末閉了下眼睛。
沒有人給她堵耳朵了。
她放下手裡的事情,下樓,淡淡道:“你們别吵了,我去。”
至此,這番争執才算是落下帷幕。
臨出差前,姜禮悄悄給姜末打了一大筆錢,在電話裡叮囑:“乖寶兒,我讓助理徐阿姨給你列了張單子,上面有便攜的日常用品,适合旅行帶的容量,還有各種防身物品,你照着買就行,買完了剩下的錢當零花兒買自己喜歡的玩意兒,等爹忙完了就回國接你回來。”
姜禮的助理徐燕心細缜密,除了給姜末發一份物品清單以及價格來,還給了她能買到這些東西最近的商場定位。
于是,出差去F洲那天,徐南風給姜末和沈卻訂了同一班次的航班。
在機場集合時,姜末拎着大包小包,背上一個朋克重金屬鉚釘雙肩包,左右手各推着一個超大行李箱,一側的行李箱上還挂着一個兔子挂兜。
徐南風開車送沈卻來機場,到的早,幫老闆将行李拎到航站樓前面,一扭身,就看到身後的出租車卸貨就卸了半天,某個人連推帶挂的人從車子後面慢吞吞的走過來。
徐南風正尋思着這人是不是第一次坐飛機,拖家帶口拿這麼多,還不如快遞寄過去強,随着那人越走越近,徐南風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姜末。
相比沈卻單手推着的小型商務行李箱,姜末簡直像是武裝上陣全部齊活兒的搬運工。
“姜小姐,您這是......”徐南風欲言又止。
“哦,我怕F洲那邊不發達,多帶了點東西,還有治療瘧疾藥什麼的都備上了。”姜末拎着有些累,巴巴地看了眼旁邊長身玉立撐着行李箱的男人,問,“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沈卻正在看手機,他的眼鏡收了起來,五官更是輪廓分明清峻,配着黑色長款風衣,玉樹臨風,儒雅矜貴。
聽到聲音,男人擡頭看着她,視線在接觸到她大包小包五彩斑斓的東西時,頓了一拍,尤其是看到她貼滿塗鴉與手繪眼花缭亂的行李箱時,蹙起眉,問:“你這是要搬家?”
“這一趟這麼遠,我光帶上半個月的換洗衣服就快兩箱子了,我還要帶日常用品啊。”姜末辯解。
沈卻居高臨下看着她,那雙桃花眼漆黑帶了一絲情緒,看着她的東西,淡淡下命令:“卸一些給徐南風,讓他幫你帶回去。”
姜末一梗脖子,“我不。”
裡面的都是有用的,她一件也不想扔掉。
拒絕得铿锵有力,拒絕得義不容辭,拒絕得徐南風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希望老大發火兒的時血别濺在他身上。
空氣安靜凝固了幾分,姜末覺得自己脖子涼飕飕得,就在她幾乎承受不住沈卻審視研判的眼神準備窩囊得準備服軟認輸,把那袋夾心餅幹扔掉時,沈卻沒說話,推着行李箱進安檢了。
姜末連忙狗腿地跟上。
沈卻人高腿長,走得快,眼看着後面吭哧吭哧得某人被落下,他淡淡地提了下唇,在原地等了片刻,等姜末趕到,朝她伸出手來。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幫她拿一些行李。
誰知道,姜末還沉浸在剛剛沈卻要她卸東西的恐懼裡,老母雞一樣把自己的東西護在身後,頭搖晃成撥浪鼓,“不了不了,不是很沉,我自己能拿。”
小姑娘臉上清清楚楚一副擺明了“怕他搶自己行李”地表情,倒是給沈卻看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沒再搭理她,收回手來。
過了安檢去大廳辦托運,姜末拿的東西太重,走走停停,她擡頭一看,離辦理台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心裡正在叫苦不疊,手裡更沉的那個箱子忽然被人輕而易舉得轉走。
她一驚,擡眸,沈卻已經走到她前面一截去了。
男人穿着休閑的灰色西裝,簡單低調,連他的行李箱都内斂到隻有暗沉的灰色,别無任何裝飾,此時此刻,沈卻的右手上卻多了一個誇張的米奇行李箱,上面是各種彩色塗鴉與貼畫,拉杆箱的伸縮杆上還挂着一個啃着胡蘿蔔的兔子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