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舞台上扮演小醜,從盤子裡拿出來個青梅子,連皮帶籽生生吞下去,酸澀得渾身發抖,卻依舊要強裝歡笑謝幕。
她不知曉沈卻的一切,隻知道那些他浮于表面的東西,有随行助理,能不動聲色就靠私人賬戶補了慈善款的空缺,與他打交道的人似乎都給他幾分薄面,叫着沈先生,總不會把那套推杯換盞的戲碼玩的太過。
從沈卻的言行舉止來看,他絕非普通家世,從學曆皮囊到家庭背景都一定有過人之處,卻來松明屈居于小小組長一職,但是有單獨的辦公桌。
他像個謎一樣。
姜末于他相處下來,越發的看不透他,但是那些與對待旁人不同的溫柔與愛護确是真實的,讓她本想當做劇本卻抽離不出來。
鮮少有人這樣對她。
就連姜禮與李幸川都不能。
她開始上瘾,開始關注他的言行舉止,猜測他的行程去留時,就覺得自己在往下深陷,卻控制不住。
此時此刻,她有些懂了飛蛾撲火。
姜末忘記自己當時是作何表情了,起身拎着裙子往外走,林希妤叫着她的名字追出來,将羽絨服給她披上,數落,“怎麼了?發洪水了還是地震了,看個帥哥能讓你外套都不穿就往外跑?”
外面下雪了,落滿了老槐樹的枝幹,此時此刻,樹葉早已墜完了,徒留綁滿紅綢的枝丫斜刺着朝蒼白的天空生長。
肩膀上的羽絨服沉沉地墜下來,似乎壓得肩膀生疼。
“剛剛那個男人,是我老闆。”呼出一口氣,姜末說。
那瞬間,她想起來一句話,“最溫柔的人,也最是薄情”
沈卻似乎兩種皆具備,情感與權勢,玩弄了得,在工作裡肅冷嚴格的人,轉身對她又能是另一幅面孔。
甚至連她在下雪沖進綠化帶踩雪,淌到濡濕的襪子,他都能在車子上為她脫了,握住她冰涼的腳滿滿捂熱。
這般深情做派,叫她險些忘記了宋成妍當初說的話。
大刀闊斧的野心家,最是注重資本投資與回報。
他想在她這裡要些什麼回報呢?
姜末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要說身段與樣貌,她上次在車子上見過那個女明星,一部爆了的網劇女一号,怎麼也能跻身一線,那樣的姿色,來找上他的定然不在少數。
她聽李幸川說過,娛樂圈魚龍混雜,在那樣的圈子,不過是浮萍與水,跟個人蔽體罷了,男來女往,好聚好散。
她同沈卻也是如此嗎?
許是他遊戲人間一時興起應下的開始,也應當伴随這樣露珠般消散的結尾。
姜末從父母離婚時就知道死纏爛打的無用,一切發生都要磊磊大方的接受。
父母離婚她接受了,哥哥出國她接受了,甚至姜禮也因為工作原因長久出國她被迫住到李嬌莉這裡,她也接受了。
過年那天,李嬌莉和阿姨在廚房裡忙活做年夜飯,李幸川原本圍了圍裙在廚房打下手,後來被李嬌莉嫌棄餃子捏得太醜趕了出來。
外面在放煙花,姜末穿着毛絨絨的睡衣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接到了沈卻的電話。
自從上次逛街偶然被她撞到,距離現在已經小半周,他都沒有聯系她。
大年夜的一通電話倒是叫姜末猝不及防,手心出了汗,她頓了好久,耳邊是煙花聲以及廚房裡煮餃子李嬌莉和阿姨的交談說笑聲。
她不曉得陳卻現在有什麼立場給她打這通電話。
“末末,過來吃飯了。”李嬌莉在餐桌那邊叫她。
姜末将手裡的電話挂斷,順便将那個号碼拉黑才扭身應着“來了”小跑過去。
沈家老宅。
沈卻站在二樓樓台,耳邊是夜風吹過,推杯換盞間隙有小輩過來同他拜年,将口袋裡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出去的時候他忽然想起還沒同某個小朋友說句新年好。
大家族關系錯綜複雜,好不容易得空來樓台吹風,撥過去的電話被人挂了個徹底。
鮮少遇到人挂他的電話,倒叫沈卻半天沒反應過來。
隆冬的風吹得人清醒,沈卻捏着手機在外站了良久。
他知道她愛演,說不上此時是裝的生氣還是故意同他作對。
但是這忽遠忽近的戀愛,卻是她真的在演戲。
從宋成妍告訴他的那一刻,便笃定了。
他忽然低低地笑出聲來,歎息一聲。
即便拙劣的演技漏洞百出,但是殉道者依舊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