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昙兒騎着仙鶴,從千紅谷飛向虔來山,因他道行尚淺,還不會駕雲,百花仙子便将養在千紅谷的一隻小仙鶴撥給了他當坐騎。
仙鶴剛落在虔來山頭,喬昙兒便犯了難,好家夥,不大不小的山頭,已經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坐騎,重明鳥,青鸾鳥,滅蒙、畢方、九頭鳥,黑壓壓的,幾乎無從下腳。
喬昙兒拍了拍仙鶴的腦袋,“小歡,你先去别的山頭轉轉,等會結束了,我再叫你。”
這隻仙鶴叫做小歡,它朝天清鳴一聲,拍拍翅膀飛走了。喬昙兒沿着青石闆路一階一階地下着,沿途便看到許多成三成兩的小仙結伴而行,熱烈地讨論着今年的群賢會。
一個青衣小仙說道:“哎,聽說今年的群賢會,足足有三千人之多呢!”
另一個紅衣小仙道:“往年最多也隻有一千多人,怎麼今年有三千人之多?”
“還不是因為二郎顯聖真君那位尊神重歸神位了,雖然他現在還沒擔任職,但以他的能力和名望,玉帝他老人家不可能讓這位尊神閑着,保不齊明年就讓他當‘青雲試’的主考官。那位尊神的性子,考核标準肯定極為嚴苛,能考過的半仙,恐怕寥寥無幾。所以無論是今年剛剛飛升上來的神仙,還是往年沒有考過的神仙,都抓緊時間,趁着這個節骨眼,能考過的趕緊過。”
那位紅衣小仙恍然大悟道:“我說呢,我剛剛下了雲頭,瞧見那麼多厲害的坐騎,我還心裡嘀咕,那剛飛升上來的神仙都使喚青鸾、畢方鳥當坐騎了?原來是那些老家夥們也都趕過來了。”
紅衣小仙酸溜溜地說,他前一次青雲試沒過,這幾十年來便在鐵拐李門下當了小信使,職務清閑,沒撈着什麼好處,坐騎也不過是一個破舊的雲車,和那些仙鳥比起來,差太遠了。
聽到這一紅一青兩位談及到了“二郎顯聖真君”,喬昙兒心中一痛,本想徑直走開,卻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湊上前問道:“敢問兩位仙友,不是說每個飛升上來的神仙,隻有三次機會參加那‘青雲試’的機會嗎?怎麼這次還有這麼多人?”
那一紅一青兩位小仙停下腳步,打量了一眼喬昙兒,笑道:“你是今年剛剛飛升上來的?”
“是,我叫喬昙兒,前些日子剛剛上來的,如今在百花仙子門下。”喬昙兒很老實地自報家門。
那紅衣小仙見喬昙兒自報家門,也介紹道:“我叫朱紅兒,他叫青靛兒,我倆都是來二戰的。”
那青靛兒嘿嘿一笑,“怪道你不知道,雖然天庭規定,所有飛升上來的神仙,隻有三次機會能夠挑戰青雲試,三次不過者便要堕入輪回,重新修煉。但沒規定時間限制,因而‘一戰’、‘二戰’不過的神仙們,便不着急挑戰第三回,一直拖着不去考第三次,在各仙家下面混個事兒,跑跑腿,也能得點好處,當個編外散仙,也是好的。”
喬昙兒摸了摸頭腦,“原來如此。”
青靛兒笑道:“我們管這個方法,叫做‘卡八哥’。”
“啊?為什麼叫做卡八哥?”喬昙兒一臉疑惑。
“因為八哥這種凡鳥,到處都是,長得黑不溜秋,甚是不起眼,成群結隊,又會學人說話,天上許多神仙們都養幾隻當信使。我們這樣沒考過的編外神仙,不就和八哥差不多嗎。我們卡位進來了,原先那些八哥就被我們擠走了。”朱紅兒自嘲說道。
喬昙兒恍然大悟。
“嘿嘿,上頭有上頭的規定,下面有下面的方法,唉,不過不知道這種卡八哥的方法,明年還能不能用了……”青靛兒歎了口氣,“估摸着明年這天庭就要大改革了。”
一路和朱紅兒和青靛兒交談,喬昙兒摸清了點門路。這八百年來,飛升門檻大大降低,飛升至天界的神仙,數量極多。然而,雖然他們半隻腳已經跨過了天界的門檻,但因為尚未授予正式仙職,仍然不算天庭正式認可的神仙,算作“編外散仙”,也叫做“半仙”。隻能投在各路神仙門下,幹些苦差事,落個跟腳。唯有通過了每三年一度的青雲試選拔,授予了仙職,才算的上是真正的神仙。
然而,想要通過青雲試,就避免不了來參加文曲星和武曲星聯合舉辦的“群英集”,這算是官方認可的補習會。一如凡界科舉考試前,有名的大儒會給考生們進行考前培訓。有道是,學海無涯苦作舟,若是有幸通過了青雲試,大家都管這個叫做脫離苦海,上岸了。
他們三人邊說邊走,沿着山路,來到了舉辦群賢會的道場内,看到黑壓壓的人頭,喬昙兒登時頭皮發麻,将整個道場都擠滿了人,哦不,是神。
天啊,這次參加考試的這麼多人,他一個剛剛飛升上來,連駕雲也不會的小仙,能突出重圍,通過青雲試嗎?
喬昙兒很焦慮,他向來是不擅長考試的。往年在青城山,每逢師尊們要考核法術道經,都是師兄李清源在考前幾天幫他突擊,挑燈三夜,勤學苦練,而且李清源很會押題,每回都能壓中師尊們考核内容,他方能擦邊通過。
師兄……喬昙兒又想起了楊戬,面上露出傷心之色,用力地搖搖頭,算了,不想他了。
“喬昙兒,快來這裡。”朱紅兒和青靛兒拉着喬昙兒挑了一個靠前的位置坐下,剛坐下,一個小仙兒便擓着籃子走了過來,“三位仙長,要不要買點瓜子花生栗子林檎?”瞧着這小仙兒的打扮,尖嘴猴腮,拖着長長的尾巴,一眼便知,原身應是個老鼠精。
朱紅兒:“你這有沒有茉香玄天清茶,給我們來三盞。”
“有的有的!三盞一共是十五靈蘊。”
“小老鼠,你想靈蘊想瘋了吧!三盞茶你要我十五靈蘊!足足比去年貴了一倍!”青靛兒大聲叫道。
那小鼠仙嘻嘻笑道:“仙長還請諒解嗎,如今這天上的物價,是一日高似一日,況且今日人多,這茶都不夠賣的,自然是貴一些。”
“奸商,十足的奸商!”朱紅兒恨恨地罵了一句,極為不情願地從錦囊中掏出一點靈光,那小鼠仙連忙用錦囊罩住,收了起來,“多謝三位仙長!三盞茉香玄天清茶飲,請來咯。”
朱紅兒将一盞茶遞給了喬昙兒,“請你的,喝吧。”
喬昙兒甜甜地道了個謝,喝了一口,這茶果然好喝,比凡界集市上買的牛乳茶還要清甜許多!
青靛兒又囑咐道:“剛剛賣茶的鼠仙是天庭上的鼠仙一族,這家和托塔天王攀上親戚,便拉扯着下界的鼠子鼠孫們都上了天庭,沒什麼大的本事,竟幹那奸商的買賣,你日後可要小心,兜裡的靈蘊莫要被他們騙了去。”
“那靈蘊是什麼啊?就是你剛才給他的那個東西嗎?”喬昙兒一面嘬着甜甜的茶湯,一面問。
“咳咳咳——!!!”聽他如此問,一旁正在喝茶的朱紅兒和青靛兒嗆住了,拼命咳嗽,還沒等兩人開口,後排的一個身穿紫衣的年輕女神仙開口說道:“哪裡來的鄉巴佬,竟是連靈蘊是什麼都不知道?”
周圍的人也聽見了,如同看傻子的眼神一樣看着喬昙兒,“你竟然連靈蘊是什麼都不知道?好哇,你到底是怎麼飛升上來的啊?”
朱紅兒終于順過氣來,插嘴道:“小傻子,聽好了,所謂的‘靈蘊’,乃是‘乾坤孕生靈,生靈育靈蘊’。無所不能,無人不喜,乃九重天上的硬通貨。簡單說,也就是等同于人間的銀子。”他又從錦囊中掏出一點靈光,隻見那點靈光萦繞在指尖,一明一暗,散發着幽幽閃光,“瞧好了,這就叫靈蘊。”
喬昙兒忍不住觸摸了那一點靈蘊,隻覺那點靈蘊散發着溫暖,指尖一觸碰,它自覺地湧入到丹田之所,喬昙兒感覺自己體内湧出了一點能量,暖暖的,極為舒服。
他甚是驚喜,原來這靈蘊,就是天地精華!有了這靈蘊,無論是修煉,突破境界,比自己單純修煉,要容易得多!怪道是九重天上無人不喜,無人不愛之物!
“哎哎哎,你可真不見外,直接吸收了我的靈蘊,剛才是三靈蘊,你待會記得還給我。”
喬昙兒不好意思說:“哦。”然而他兜裡,一點靈蘊都沒有,比臉還幹淨呢。
衆人正喝茶嗑瓜子閑聊着,大會開始了,先是仙女們撒花,奏響仙樂,然後一朵七彩祥雲飄至石台中央,走出來一個大儒打扮的老頭,童顔鶴發,氣度非凡,這就是文曲星。
“咳咳,今日沒想到來這麼多人,足見我天庭人才濟濟,可喜可賀,在正式舉行群賢會之前,老夫我先簡單說兩句。”
一聽這老頭要簡單說兩句,在場所有的神仙臉都耷拉下來了,又來了!
簡單說幾句,這文曲老頭卻足足說了一個時辰,說什麼各位仙友們要牢記,為仙者要以“仁義”為先。雖然青雲試的名額稀少,競争激烈,但沒考過并不代表你能力不行。考過了也不要驕傲,仙途漫漫,要虛懷若谷。最後,進入到了頌聖環節,贊揚昊天大帝是多麼多麼的英明仁義,為三界四洲廣大仙友們,提供了一個多麼多麼好的平台,大家一定要珍惜……
起先,喬昙兒還挺直腰闆,小手放在膝上,聚精會神認真聽着,聽到後面,忍不住打起瞌睡來,觑着眼睛一瞧周圍的人,無不是快睡着了。
“這老頭每次說的話都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得。”前排的紫衣小仙嘀咕道,“既如此,幹嘛不留個分身照本宣科不就得了,為啥還每年真身都出現,叽裡咕噜說這麼一篇廢話,老神仙們都這麼閑嗎?”
身旁一個藍衣神仙冷冷笑道:“你剛才還說人家鄉巴佬沒見識,我看你也差不多。你哪裡懂得,這九重天上最講究的就是人情世故。眼前擺着這麼好機會,既能在小仙們刷存在感,又能頌聖,讨玉帝的喜歡,他豈會白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