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庚今日倒也來了,他照常坐在上首,看着玉簡處理公務。他是天上的老神仙了,哪次蟠桃會不邀請他?早已榮辱不驚了。因而他想表現地淡泊一些,不想去的太早,顯得太積極,被人嘲笑。不過,他今日到底是換了一身簇新的新道袍,那拂塵的白毛也像是新洗滌過的,油光水滑的,比老頭的頭發都多。
李長庚在啟明殿轉悠了一圈,估摸着時辰,該去要瑤池了,便拂塵一甩,邁着步子前去,誰知,還未走出殿門口,迎面便見王靈官撞了進來。
李長庚頗為驚訝,“老王,你怎麼來了?你不該去瑤池伺候嗎,怎麼跑我這來了?”
王靈官和李長庚私交不錯,今日是蟠桃盛會,雖然盛大,但不是正式朝會,不用那麼嚴肅,因而他喚王靈官為“老王”,表示親近。
哪料王靈官并不買賬,闆着面孔,指揮手底下的人,将啟明殿前前後後都圍了起來,“啟明殿所有人待在原地,沒收玉簡,不許動。”
李長庚的臉拉下來了,他好歹是啟明殿殿尊,王靈官這是要幹嘛?
王靈官随手一揮,手中金光一閃,一道禁制将整個啟明殿罩住。
李長庚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封神陣……”
封神陣乃是玉帝演先天之數,得先天清氣,内藏混沌之機,創下的獨門陣法,所有陷入此陣的神仙,神通全封,若不聽陣主号令,三魂七魄立刻灰飛煙滅,故名為封神陣。
見此封神陣,如見玉帝本人。李長庚唬得面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握着拂塵的手,沁出了汗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王靈官這才轉過身來,對李長庚道:“太白金星,得罪了,事關重大,容不得徇私。”
李長庚面色沉重,正聲道:“我乃啟明殿殿主,你至少要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靈官的眼神一一掃過起衆人,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妖猴孫悟空監守自盜,偷蟠桃,竊禦酒,盜仙丹,大鬧蟠桃會,逃走下界。”
他說着話的口氣稀松平常,落在衆人耳中,卻如驚雷般炸響,驚愕不已。王靈官如鷹隼般的眼神一一掃過衆人,看到了衆人萬分驚愕的面孔,包括李長庚的,最後,他的眼神落在了角落裡的沈岫。
沈岫神色淡淡,低頭看着玉簡,并無驚異之色,仿佛,一切都早已預料到。
王靈官心中稍稍歎息,可惜了,實在是可惜了。
……
喬昙兒被王靈官手底下的人帶走,關押在一間密室裡,審訊他這個小仙,用不着王靈官親自出馬,由他手底下的兩位仙使負責審訊,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白衣,都是糾察靈官,不受天界上任何衙門管轄,玉簡直接遞到靈霄寶殿的桌子上。
喬昙兒默默看着面前的一黑一白兩位靈官,乍一看,還以為自己被黑白無常勾走了。不過,被地府帶走都要比現在好些。王靈官手底下有五百靈官,專司天上、人間糾察之職。這些糾察靈官神出鬼沒,但一旦被盯上,就沒好果子吃。
不死也得脫層皮。
反正他沒幹過什麼虧心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們問什麼,就答什麼,還能冤枉自己不成?喬昙兒心中如此想着,哪裡料到,他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
那位黑衣靈官一拍桌子,氣勢十足,先來個下馬威:“喬昙兒,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和花果山的猴子有勾結?”
喬昙兒一驚,猛地擡起頭,這黑衣靈官未免太血口噴人了!但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這兩位尊神,口氣生硬地說道,“上仙明鑒,小仙并沒有和花果山的猴子有任何勾結。”
那白衣靈官呵呵一笑,“喬昙兒,你不用怕,你隻是個小仙,在啟明殿隻是暫領職務,沒有正式受天箓,還不是上級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你放心,你的上級沈岫和太白金星都不在這,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怕。”
這話什麼意思?
喬昙兒的心更加冰涼,他盯着那白衣靈官,冷冷道:“我隻是奉命辦事,殿尊和沈主簿吩咐我的事,我照辦而已,所做之事,一一記錄在案,上仙若有不信,可調取啟明殿所有卷宗。”
那黑衣靈官極為不耐煩,拍着桌子呵斥道:“我是在問你話!你别給我扯什麼卷宗,卷宗我們自然會調取,你别不配合,你懂不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現在你自己說出來,就算你立功,若是等我們日後查出來——”那黑衣靈官冷笑一聲,“這啟明殿上上下下都自顧不暇,别想着有人能保你。”
“我再問你一遍,你和花果山的猴子有沒有勾結!”
喬昙兒凝視着黑白靈官,“小仙職位雖低,但做事問心無愧,并無任何勾結。兩位上仙再問多少遍,我都是這個回答。”
喬昙兒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桌子底下,手卻緊緊地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