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喬昙兒回啟明殿當值。

他身子并無大礙了，在家裡閑着沒事幹，胡思亂想，反而頭痛，不如回去繼續幹活，一忙起來，他也顧不上腦子裡的禁制了。

啟明殿還是老樣子，所有的活幾乎都是沈岫在幹。蟠桃宴在即，織女請了長假，說是要接牛郎孩子一起到天上，給姥姥賀壽。這等大事，自然無人敢攔。

沈岫見到喬昙兒還挺驚訝，“你好些了嗎？”

喬昙兒點點頭，“多謝主簿關心，無大礙了。”

“那就好。”沈岫稍一遲疑，“你給我的那份名冊，我已經核實過了。不光是南儋部州，其餘三大洲，也有許多妖怪失蹤了。粗略估計，約摸有上萬個妖精。”

喬昙兒吃了一驚，怎麼會突然失蹤這麼多妖怪，而且，天界對此一無所知，這太詭異了吧？

“會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他猶豫道，但也覺得沒這個可能，如果出現大災，天界早就知道了，無聲無息消失這麼多妖怪，隻能說……

沈岫神色冷淡道：“雖然不知是誰幹的，但天界上，無人關心此事。”

下界最底層的小妖怪們，是比凡人還要卑微的存在。死了一個凡人，還要被殺人償命，有人間法律約束。冤死了，還能到陰曹地府告狀。但若死了一個妖怪，無人過問，死了就死了，妖怪的命，不是命。

“失蹤了這麼多妖怪，這背後，恐怕有人故意為之。”沈岫淡淡道，“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我會追查到底的。”

僅僅是通過這個名冊窺到一角，就足以說明這件事非常嚴重，能悄無聲息地讓上萬名妖怪失蹤，要麼是天上大能，要麼是大妖。

地上的大妖們看似神通廣大，但還有數不清的天神約束着他們，絕不敢幹出這樣偷天換日的事情，那剩下唯一的可能，唯一的真兇，就是天上的大能。

天上的大能要那麼多妖怪幹什麼？

這個問題，讓人不寒而栗。

經過這些日子的曆練，喬昙兒早已不是一無所知的傻白甜了，他低着頭，沉默半晌，“主簿，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巡查下界妖怪，這本就是我的職責之一。怎麼會說是麻煩。況且——”他頓了一頓，眉梢微揚，露出了罕見的微笑，“不是你說過的嗎？甯願清醒痛苦地活着，也不願做一個一無所知的傻子。”

喬昙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是他一時氣惱說出口的狠話，其實，當個幸福的傻子，也挺好的。

“或許，我應該感謝你，我一直追求的答案，或許就在這個名冊裡。”說這話時，沈岫的表情很平和，甚至較往日更加平和，他周身散出金光虹影，寶光沖和、仙息濃郁，沒有摻雜任何雜質，靈力極為精粹。

喬昙兒知道，這是沈岫的悟道關竅即将突破，修為進階征兆，更加欽佩，如此繁忙的公務之中，修為還能突破，實在難得。

沈主簿，當真是千年難得一見的修真奇才啊。

……

三月三，到了蟠桃會的正日子。

這日，本是西王母娘娘的誕辰，衆仙趕赴瑤池為她祝壽，西王母娘娘便用蟠桃宴請賓客，因而得名為蟠桃會。萬劫以來，這九重天上的第一盛會，便是這蟠桃會。

這蟠桃，乃是天界神仙長生不來之源。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天界上也隻有三千六百株蟠桃樹，極為珍貴。

這蟠桃盛會派頭極大，來客有天庭的，也有靈山的，各個非尊即貴，誰要是能被邀請去蟠桃宴，那才是臉上倍有光，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咧。不過，像蒼灰子、喬昙兒這樣的小仙，再修煉幾千年，估計也混不進去

作為頂級盛會，蟠桃宴要求也極為嚴苛。所有神仙在這蟠桃宴上，必須端正一言一行。聽說，之前有個卷簾大将，原也是玉帝身邊的紅人，因為分到一個小桃子，心生不滿，失手砸了一個琉璃盞，玉帝得知十分氣惱，就被貶下界去了。

近八百年來，雖然靈蘊大行其道，但若論延長壽命，遠不如吃蟠桃來的快，因而靈蘊雖好，卻始終無法撼動蟠桃的地位。這天上的蟠桃都歸王母娘娘所有，所以天庭一度有傳言，天庭真正說了算的人，不是玉帝，是王母。

織女作為王母的親閨女，思凡下界，跟牛郎生了兩個孩子，不但沒受任何的懲罰，完了還能繼續在啟明殿擔任要職，誰說這和蟠桃沒關系？

天上的神仙對此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戳破這層窗戶紙。

……

除了織女和李長庚，啟明殿其餘人跟蟠桃會壓根無緣，隻能老老實實來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