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等會兒，再等會兒，先别打。”
不過還沒走幾步便被季玄明用劍擋了回來，莫瑾識趣地舉起雙手以示自己不會逃跑，往後退回原地，解釋說：“我不跑，真的不跑，有事咱們好商量，先别打架。”
可裴子度看着那橫在莫瑾身前的劍，卻怒氣大增，提槍便刺來，季玄明手中的劍轉了個方向，擋下一擊，二人這便殺了出去。
本就沒什麼預算用來修繕的驿館，幾息之間就已狼藉一片。
莫瑾急得團團轉，她開始不過是本能地呼救，不料真的打了起來，這打輸了受傷甚至要丢性命，打赢了受罰或者直接賜死，實在是下下策。
而一旁早就清醒了的雲鶴又悄悄解開了縛住他的繩子，一招奪過府衛手中的刀，沖了出去。
“我去幫裴将軍。”
莫瑾想要拉住他讓他别添亂，自己卻被南平王緊緊锢住了手臂，她嫌棄至極，拼命掙脫卻不成想這糟老頭一把年紀了力氣卻如此之大，怎麼也脫不開身。
南平王将她交給身後的府衛，蔑笑一聲：“莫小姐還是不要亂跑的好。”
識時務者為俊傑，眼看跑不了，莫瑾也就不再掙紮，開始關注起屋外的打鬥來。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裴子度和雲鶴二對一，竟仍然落于下風，眨眼的功夫，雲鶴身上便多了一道傷口。
獨眼大叔如此厲害，難怪這南平王敢這般嚣張。
季玄明身材魁梧，按理說使重劍更為合适，可他用的卻是一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劍，他的招式也奇特，揮出的每一式都輕飄飄的，看起來輕盈無比，然而一擊落下，地面竟是直接碎裂。
裴子度覺得他的劍法頗為熟悉，遂問道：“你同莫離公子什麼關系？”
季玄明一劍襲來，面無表情地回道：“不認識。”
這邊打得熱火朝天，莫離和皇甫絕淩在城主許述那探得了一些信息之後，也告辭離開了許城。由于許述遣了車馬送他們，他們回到兆豐郡時，不過才剛至未時。
甫一進城，就碰上了慌手慌腳正要趕去驿館的郭郡守。
這一會面，郭郡守可就更慌了，嚴嚴寒冬裡，他佝偻着身軀，不停用廣袖擦拭着額頭泌出的如雨般的汗液。
聽他哆哆嗦嗦地彙報完驿館的情況，二人立即趕回了驿館。
才入驿館，便見那獨眼大叔單手持劍，将雲鶴壓得單膝跪地，劍首抵在他的頸側，說道：“你們勝不了我，收手吧。”
“是麼？本王來會會你。”皇甫絕淩本就窩着火，此時看到自己人被欺負，怎麼還忍得了？可還沒走幾步，就站定回頭看向莫離。
“季叔？”莫離試探地喊道。
雖是試探，莫離心裡卻已有了十分的把握。
别說皇甫絕淩疑惑了，在場的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包括季玄明本人。
見他茫然地掃視着自己，莫離掏出懷裡的玉佩，說道：“我是阿離啊。”
十年光陰，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隻有眼角的幾道皺紋，和不知為何瞎了的一隻眼，而她卻是從一個八九歲的孩童，長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更何況她在進城前就換回了男裝，季玄明認不出她也是在所難免，畢竟他不像莫容時那般常與她哥哥在一起，也不像吳以正因愧疚生出了夢魇。
現下唯一能證明她身份的，也隻有那塊失而複得的玉佩了，而她此時又不能透露更多其他信息。
可單是這麼一個稱呼，就足夠他在冗長的回憶裡準确地找到某個形象。那時她還是一個可以騎在他肩頭的小女孩，整日央求他帶她去看雜耍，再見時，竟已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小子，啊不，是大姑娘。
阿離，阿離，初見時他便說了，這個名字不好，沒成想後來真的離開了，還好還好，小姑娘又回來了。
季玄明收劍入鞘，繞過皇甫絕淩，徑直走向莫離，顫抖的雙手輕輕撫上她的臂膀，仿佛在确認這是否隻是幻象。
“阿離，你是小阿離，你……你怎麼會在此處？”他有許多問題想問，可也看出了她的謹慎，想必是有什麼難言之隐吧。
裴子度也收起了槍，内心腹诽：他方才不是說不認識？
“我要去南衛，路過此處，出門辦了點事。”莫離答道，又擡手指向莫瑾提醒他，“那位，是小叔的女兒。”
季玄明和她小叔上官景逸是季友伯兄，二人師出同門，情同手足。
南平王眼見局勢不對，吼道：“季玄明！别忘了你對吾兒的承諾！”
他本是成竹在胸，覺得有季玄明在就不會出什麼意外，是以也沒将莫瑾關起來，而是想直接面對面談判，以顯“誠意”。
誰料季玄明就是那個意外！
季玄明似從前那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朝他的方向走去。
南平王徹底急了，一把扯出府衛腰間佩刀，拉過莫瑾，挾持她：“别過來！”
季玄明果然停住了腳，說：“我說過會護着你直到你死的那一天，絕不食言。”
南平王卻不敢信他，抓住莫瑾不放，厲聲道：“你知道本王想要什麼！”
季玄明握緊了拳，恨不能早些時候就一拳将他捶癱在床。
“季叔，你為何幫他？”莫離問。
她不知為何他會與南平王一道，但她不認為一個生性善良的人會突然失了本性，助纣為虐。
“他這幾年為了斂财，縱容山賊作亂，做了許多錯事。雲啟每三年都會有監察史巡防全國，核實政務，肅清貪官污吏，今年下到此處的官員與淩王有些關系。”季玄明解釋。
“淩王賢侄，你若肯幫忙周旋一二，我願将金銀分一半與你。”南平王殷切道。
“呵，”皇甫絕淩笑了，仿佛在看一個笑話，“你還沒有資格同本王談判。”
“怎麼？她也不行麼？！”南平王疾言厲色，變臉飛快。
莫瑾被扯得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