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宴席一開,女席也跟着上了菜,這邊坐主位的應當就是文信侯的夫人吳夫人了。
那位華服女子踩着點進來,坐在了吳夫人身邊,卻始終不見那白衣小姐。吳夫人簡單說了幾句,衆人吹捧一陣,開席後,便左左右右姐姐妹妹地唠起嗑來。
莫離一邊繼續想着該如何“作妖”,一邊勸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但人果然不能一心二用,最終法子沒想出來,也沒管住自己往外走的步伐。
她心想,那位白衣小姐不會受了欺負,哭着跑回家了吧?随後又搖搖頭,否認了這個想法。就是莫名覺得,她不會是哭啼啼的小娘子。
果不其然,待她走到廊下時,那白衣小姐仍在原處,身子微屈,維持着行禮狀。
莫瑾走近,這才看清她的長相,巴掌大小的臉,像一個陶瓷娃娃。
和宋延歡一點都不像。
她問道:“宴席開了,你不去嗎?”
那白衣小姐擡頭望她一眼,又低下了頭,擠出一個生硬的笑,道:“多、多謝你,你先去吧。”
這個姿勢和紮馬步有什麼分别?
“你在和誰行禮?我嗎?可我才剛來。這裡沒别人了呀,難道有鬼威逼你?”莫瑾伸手将她扶起。
人還沒站直,旁邊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就出聲呵斥:“大膽!你敢對我家小姐不敬!”
莫瑾還是堅持将人扶了起來,又睨了那侍女一眼道:“你家小姐是誰?”
說起她家小姐,侍女一臉傲慢:“自然是文信侯的千金。”
莫瑾:“哦。”
莫瑾應了一聲,見她如此敷衍的回應,那侍女氣急,又道:“我家小姐可是未來的皇後!整個南衛第二尊貴的女人!你什麼态度?!”
第一尊貴自然是太後。
“哦。”莫瑾依舊面無表情,“這不未來才是麼?”
“你!你等着!”侍女氣沖沖地朝廳堂走去,大概是去告狀了。
待她一走,莫瑾就準備拉着白衣小姐一起回去,那白衣小姐卻搖了搖頭,有些難為情道:“我不想生事。”
莫瑾想起來之前那位華服女子說過她是庶女,看來是沒人撐腰,怕惹了事回去挨罰。這般想莫瑾倒是更同情她了,于是道:“我想啊!你别怕,出了事兒你就說你拗不過我,是我非要拉你去了。”
她想到法子了。
在回去的路上,二人互道了名姓,莫瑾才知這位白衣小姐竟是南衛丞相的女兒,名為江知月,而那個華服女子是文信侯唯一且十分寵愛的幼女趙妤。
“那她哥哥不就是江淮之?”莫瑾心想,“這緣分還真是邪了門!”
那侍女果然告了狀,二人的腳才踏進廳内,就見到了趙妤那張由晴轉陰的臉,她冷冷道:“江知月,誰準你起來的?半個時辰到了麼?”
她的話音一落,其他女眷便頓時沒了聲,低着頭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我啊。”莫瑾理所當然道。
“你是何人?”趙妤乜眼看她。
莫瑾笑道:“我的名字你沒聽說過?這位小姐,你有點兒孤陋寡聞啊。”
“你!”趙妤氣得拍案而起,适才告狀那侍女與她說了幾句,她又“呵”了一聲,“原來是那位逛青樓下賭坊不知檢點的莫瑾呀,略有耳聞。”
“那可不巧了,我剛剛才知道你,聽說你是南衛未來的皇後?南衛第二尊貴的女人?”莫瑾又是一笑。
趙妤是蕭齊玉的表妹,兩家也确實有心思讓她入宮為後,可這種事畢竟沒有下定論,大家心知肚明,卻不方便拿到台面上來說。
試問,誰家的閨閣女子願意在大庭廣衆之下聽他人談論自己的婚事?
此言一出,坐在主位上的吳夫人也坐不住了:“莫小姐!這裡好歹是我文信侯府,還請慎言!”
“我很謹慎啊!”莫瑾一臉坦然,指向趙妤身旁的侍女道,“天地良心,這可是她親口說的!”
趙妤自恃身嬌體貴,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的明珠,哪受過這等屈辱,頓時氣急敗壞,竟是伸手要打她,莫瑾半身後撤,讓她一掌落空,膛目結舌道:“喂!我要是說錯了的話,你急什麼?怎麼還動手打人呢?這樣怎麼當皇後?”
她隻是想吵架,可沒想幹打架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啊!
她不躲還好,一躲趙妤可就更氣了,竟是化掌為爪,扯住了她的頭發。
莫瑾哪能受這委屈,當即扯了回去,心裡叫苦不疊:“阿離,我這次犧牲可太大了!”
二人瞬間打作一團,誰也不願松手,旁人不敢也不知如何上前攔,都恨不得退避三尺,隻有吳夫人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被打,急壞了:“來人!快來人!哎喲我的老天爺!快把她給我拖出去!”
可她們這種互扯頭花不要臉的幹架方式,除非一方放手,誰能拉的開?而且最先放手的必定成為弱勢,終将受制于人。
趙妤自認自己乃是天之驕女,怎會甘于人下,而莫瑾更是不可能服輸,将自己送到他人的砧闆上。
今日陰天,屋内光線不夠,桌台上都點着油燈蠟燭。二人撕打過程中,免不了要東撞西碰,不巧就撞到了一盞油燈,而地上又不知是誰的酒撒了,潑了一地。
油燈落地,火勢蔓延。
二人吓傻了,迅速撤了手,趙妤朝門外逃去,莫瑾随手取了件鬥篷便想滅火,卻被江知月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