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哪裡,齊公子客氣了,我等感激還來不及呢!”莫青岚掩面輕笑,“隻是,姎今日身體不适,怕是不能一同前去了。”
“無妨無妨,往後有的是機會,莫領事保重身體。”蕭齊玉道。
莫青岚微一欠身道:“多謝體諒,望各位此行玩得盡興。”
雪依然在下,一行人乘了馬車來到目的地,畫舫早已停靠在岸邊。
上官伊澤見到畫舫上的人,沉聲道:“他怎麼也在?”
畫舫上的正是皇甫絕淩和裴子度,蕭齊玉哈哈一笑,解釋道:“是我請來的,從前國宴時我們便一同玩耍,這次好不容易相會于此,自是要聚聚。”
做太子做皇帝都一樣乏味至極,每天都是各種規矩教條、政務事要,那段時光是他二十多年光陰裡為數不多的快樂日子,這些年尤為懷念。
幾人一上畫舫,皇甫絕淩就注意到了莫離頸上的傷痕,微眯起眼,問道:“怎麼回事?”
莫離疑惑:“什麼?”
皇甫絕淩道:“你脖子上的傷。”分明昨天還好好的。
莫離“哦”了一聲,明白了他的意思,搖頭道:“無事。”
皇甫絕淩聞言卻沒有移開目光,莫離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率先進了船艙。
莫瑾則是被這畫舫吸引了,這畫舫比她曾經的那艘大了不止一倍,目測容納二十人都綽綽有餘,雕欄畫棟,精美絕倫,宛若宮殿。四周輕紗搖曳,如舞者衣裙,舫内生了炭火,雖四壁多為镂刻紋樣,卻不會覺得冷。
她來來回回地看,不禁驚歎:這畫舫也太高大上了吧!怎一個氣派了得!
衆人尋位置坐下,畫舫便開始順着河流行駛。
舫外細雪依舊,落地即化,少有積雪,雪花隻在空中飛舞,路上行人漸少,食鋪卻仍冒着騰騰熱氣,與雪融為一體,放眼望去,倒是頗有一番風味。
“這便是你們南衛那條有名的運河吧。叫什麼來着?淮之河?”皇甫絕淩突然問道。
聞言,莫瑾偷偷瞥了一眼江淮之,觀察他的神情。
話本裡說,江淮之乃是妾室所出,母親又是異族人,小時候并不受父親待見,一直到八歲都沒有正經名字,親近之人都隻能二郎二郎地喚他。他的母親固執地認為他畢竟是江丞相的親生兒子,理應由他為他取名,盡管總是被各種理由搪塞過去,她卻跟瘋魔似的帶着兒子去找他。
那時候江丞相還未至丞相之位,是五皇子蕭齊玉的武學老師,一回蕭齊玉來府中請教劍法,卻被一頭卷發坐在石階上滿眼羨慕的江淮之吸引了目光,當時江淮之隻有六歲,所以後來他便一直喚他“二郎”。
直到他八歲生辰那天,江丞相實在是厭煩了,出門時看着門前的那條淮之河,便道:“就叫江淮之吧。”随即揚鞭而去。
他母親沒看見江丞相眉眼間的厭棄,也或許瞧見了但并不在意,她轉身蹲下,十分激動地抱緊江淮之道:“淮之,淮之,我兒終于有名字了。”
這會兒突然提及“淮之河”,不論有意無意,不都是戳了人傷疤麼?
莫瑾并未在他臉上瞧出不悅之色,卻還是大笑轉移話題道:“哈哈哈是的是的。今天人聚得挺齊,不如我們來玩遊戲吧?”
“玩什麼?”江淮之微笑回應。
莫瑾單手撐着下颌,擡頭望舫頂,略一思索,道:“狼人殺!怎麼樣?”
江淮之道:“好呀,不過,該怎麼玩呢?”
“我倒是聽說過一些,這個遊戲在淮安可是風靡一時呢!”蕭齊玉也道,“莫公子和莫小姐何時将生意拓展到南衛來,好叫我們長長見識。”
“有機會的話,一定。”莫離笑答。
裴子度是這裡除了莫離和莫瑾之外唯一一個玩過狼人殺的,他蹙眉道:“可現下我們沒有身份牌。”
“這個好辦!”莫瑾小跑出去找船家要了筆墨紙硯,又小跑回來将這些東西擺在莫離面前,“阿離來寫,阿離的字最好看了!”
寫好身份牌後,莫瑾便開始講解遊戲規則,待他們都點頭表示聽懂了理解了,她又補充道:“我事先聲明嗷,這隻是一個遊戲,絕不能記仇嗷,場上的事場上算,要有遊戲精神嗷。當然,也不要太過顧及平時的身份嗷,咱們敞開了玩兒。”
畢竟在場的人裡除了她和莫離,多多少少都是個王公權貴,甚至還有一國之主——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都隻以“齊公子”稱呼,就怕誰也不敢得罪誰,那這個遊戲可就沒法玩了。
“别‘嗷’啦,開始吧。”莫離道。莫瑾自薦當法官,需要她主持整個流程。
聞言,莫瑾嘿嘿一笑,開始發牌,等他們确認了自己身份,她才發出指令:“天黑請閉眼。狼人請睜眼。請相互确認身份。”
狼人皇甫絕淩和狼人上官伊澤對視一眼,似乎都很嫌棄對方。
莫瑾道:“狼人請殺人。”
兩位狼人又對視了一眼,狼人上官伊澤擡手指向狼人皇甫絕淩,道:“殺他。”皇甫絕淩眉頭輕挑,似笑非笑。
“哎喲,不能說話不能說話,重開重開!”莫瑾頗為心累,幾下将手牌從他們手中抽了回來。
皇甫絕淩斜倚窗棂,挑眉笑道:“太子殿下方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說懂了麼?”
上官伊澤扭頭不語。
接下來倒是順利地完成了兩局,一局平民勝出,一局狼人勝出,衆人都漸入佳境,正要進行第三局時,畫舫外來了人,确切地說是岸上來了人。
“兄長,江二哥,你們果真在這兒!”
來人正是上次在栖仙鎮見到的那位公主,名為蕭禾,這回她依舊一身紅衣勁裝,騎着白馬,幹練十足。
不等人回應,也沒等船靠岸,她便直接跳下馬,将缰繩丢給一旁的侍衛,一躍而起,飛身上了甲闆。
她一手掀簾,一腳踏進艙内,道:“你們玩什麼呢?可否加我一個?”
她随意地撿過蒲團,坐在了蕭齊玉和江淮之之間。
“隻要不是母親大人來找,我都是萬分歡迎的,”蕭齊玉挪了挪,給她讓出一些位置,“隻是,還要問過莫公子與莫小姐,能否再加一個身份?”
“自然。”莫離點頭,提筆再寫下一個“獵人”。
莫瑾卻是神情恹恹,心底又似乎釀出一股酸意,莫名不是滋味兒。
蕭禾微微欠首,道:“勞煩了。”
蕭齊玉道:“煩請莫小姐再講一下規則吧,禾妹很少玩這些。”
莫瑾将思緒拉回,又興緻勃勃地講了一遍規則以及“獵人”的玩法——畢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