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人又興緻勃勃地玩了幾局,中途還換了莫離當法官,一直到申時末有人說累了,這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下了船。
此時雪已停,街上又恢複了生機。
他們站在岸邊,正商議着去哪用膳,蓦然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跑過來,撞了一下蕭齊玉,又飛快跑走了。若非江淮之拉了一把,他怕是要掉進河裡。
蕭齊玉低頭一看,錢袋沒了。
這孩子也是倒黴,搶誰不好,要搶這位南衛陛下。他還沒跑出幾步遠,暗中就有人影沖出來,預備制住他。
蕭禾自是知道這些人的存在,急忙喊道:“别動手!是個孩子!”
江淮之也道:“把人押來。”
暗衛收了刀,将人一把提起,押到衆人面前。
這孩子大冬天仍然穿着粗布麻衣,衣衫褴褛,看着十分瘦小,他不停扭動着身體,試圖掙脫,可他的力量哪能比過精壯的暗衛呢。
蕭齊玉才從驚慌中緩過來,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家大人呢?為何要搶人錢财?”
小男孩被暗衛縛住了手腳,無處宣洩,隻能大吼道:“這點錢對你們來說算什麼?!你們有那麼多錢,為什麼不能給我們這些缺錢的人一點?!放開我!放開我!”
他的雙手死死拽住那白色錦繡的錢袋子,暗衛怎麼也扯不出來。
“小朋友,話不是這樣講的。”莫瑾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這個孩子讓她想起了善堂裡的那些孤兒,“就算再需要錢,我們也隻能靠自己的雙手去掙,搶劫可是不對的。”
“你懂什麼?!你們這些有錢人是不會懂的!”小男孩撕心裂肺地吼叫,繼而嚎哭起來,“我阿婆病了,病得很嚴重,整日整日地咳,可我沒有錢,買不起藥材,更買不起棉被。我未滿十二,那些店家根本不招!我哪有地方賺錢?!除了搶,你讓我怎麼辦?!”
蕭禾道:“你爹娘呢?”
小男孩兒一扭頭:“我沒有爹娘!”
莫瑾的善堂收容的都是流落街頭的孤兒,她竟是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親人還在世,卻仍要飽經風雨,艱難為生。她取出自己的荷包,遞給他:“你需要多少錢?這些也給你吧。”
聽他所言,蕭齊玉心生不忍,道:“别拽了,給他吧,放開他吧。放開他。”
莫離也上前蹲下,問道:“你家住何處?”
可那暗衛一松手,他便扯了錢袋一溜煙跑遠了,莫離隻好無奈站起來。
皇甫絕淩抱臂旁觀,這會兒才出聲笑問道:“你就不怕這孩子是騙子?”
莫瑾攤攤手,道:“能幫一個是一個嘛,騙子就騙子吧,我倒希望他是個騙子。”
蕭齊玉看着男孩離開的方向,有些怅惘,道:“二郎,你說像他這般的孩子,這樣的窮苦人家,還有多少?”
“不計其數。”江淮之答,“公子不必自責,這世間有人富貴,就必定有人貧窮,救不過來的。”
蕭齊玉回頭看他,苦笑一聲:“你說,我是不是不适合做皇帝?”
“公子……”
“無事。”蕭齊玉打斷他,他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無需隐藏。
江淮之鄭重道:“公子已做得很好了。”
……
莫青岚說的果然沒錯,小雪一過就放了晴,陽光明媚,日頭高照。
莫瑾走在宮道上,攏了攏厚實的鬥篷,擡頭望了望天,又低頭哈氣道:“冬天的太陽就像冰箱裡的照明燈,隻能照個亮!”
明月老老實實跟在上官伊澤身後,聽到她的話,挨過來好奇道:“冰箱是什麼?放冰塊的箱子嗎?為什麼有燈?燈不會滅嗎?”
莫瑾道:“嗯,這個嘛,可以理解為生産冰塊的箱子,燈當然不會滅,燈通電的。”
明月:“通電又是什麼?”
“……”莫瑾道,“通是動詞,電,電是一種能源,一種能量。”
這次不等明月再開口,她就及時制止道:“好了,别再問了,你去問阿離吧,她無所不知。”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推給阿離再說。反正她又不在這兒。
今日是第一場國宴,莫離莫瑾本沒有資格參加,可上回的畫舫狼人殺局之後,蕭齊玉給她們發了請帖,讓她們同莫容時一起随天楚太子入座。
國主相邀,不好推辭,便應下了。
但莫離有事,沒有來。
國宴人很多,什麼這個王那個侯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身份,所以入宮前,都必須交出随身攜帶的甲兵,由專人保管,出宮時再歸還。
許遲将佩刀随意一丢,便散步似的大搖大擺走進了宮門,左顧右盼,打量着這南衛皇宮,和宮道上交頭接耳的官員。
以往都是他兄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入宮。
蓦然,他瞧見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身影,可又疑惑此人怎會出現在此,于是他小跑上前,側頭一看,還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