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暗沉,陰雲密布。
上官伊離與慕如曉正在廊下對弈,忽而有将士來報,稱敵軍已兵臨城下。
經昨晚一事,不必禀報,上官伊離就已經猜出了來者是誰,她站起身,步履沉重地朝城牆而去。
她的猜測終于要驗證了。
高處不勝寒,狂風肆虐,吹得衣擺嘩嘩作響。上官伊離站在城牆之上,看着底下的大軍,一動不動。
為首的那人就是荀瑤了,随侍在她身邊的巨物,還是那條于她有救命之恩的蟒蛇。那巨蟒見了她,開始嘶嘶吐着信子。
荀瑤拄着拐杖,坐在高大的車攆上,淺笑着回望上官伊離的目光。
雙方僵持許久,誰也沒有動作。
上官伊離猜到她會來,但想不通她此舉何意。她也想不明白當初她為何要救她。
四目相對,她隻覺得她危險神秘。
良久,天色越來越暗,忽而傳來一陣疾跑聲,明月提着大弓出現在了城牆之上,不及旁人反應,她的箭就已經射了出去。
她要替她的師姐報仇。
昨夜他們逃走之後,她實在放心不下嶽風兮,莫容時也發現徐瑾交給他的東西似乎在打鬥時遺落了,而且那時全城戒備,他們不好出城,于是又悄悄返了回去。
就在他們抵達巷口附近的那一刻,明月親眼看見嶽風兮被萬箭穿心,射殺在衆人身前。
她想去救她,卻被莫容時一記手刀打暈了。
荀瑤的軍隊剛好站在射程之外,普通弓箭根本無法傷害他們。
但她是明月,天生的弓箭手,她就是再心緒不定,她的箭也能直直地瞄準敵人。
瞧見動靜,荀瑤卻絲毫不曾驚慌,在箭即将抵達的那一瞬,巨蟒突然擺動身子,以極快的速度咬住了那支箭。
衆人皆驚,唯荀瑤巋然不動。
她嗤笑兩聲,擡了擡手,竟退兵了。
城牆上的幾人都是一頭霧水,上官伊澤走過來,問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伊離看着荀瑤遠去的方向,蹙着眉,搖了搖頭。
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明月擡腳就要追出去,莫容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拉住。
這場來勢洶洶的戰争就這麼如鬧劇般散了。
上官伊離回到官署,莫容時将徐瑾的“話”帶給了她。
他雖弄丢了布條,但他記性不錯,便照着記憶将那布條上的内容畫了出來。
上官伊離接過一看,原來寫的是英文。
“蕭齊玉還活着。”她道。
荀瑤今日來,怕是來探她底的。
……
一月後,蕭禾帶兵潛入麗陽皇宮,取下了江在勤的頭顱,成功奪回南衛,并登基為帝。
那日,她手持利劍,身着紅衣,在龍椅前向天下人道:“從今日起,我要你們永遠記住我蕭禾的名字!”
在蕭禾的協助之下,衆人兩面夾擊,拿回了許城,江淮之等人退居白榆城。
上官伊離曾派人按照徐瑾的指示去尋過蕭齊玉,但隻見竹屋,并不見人,想必是他們已經将人轉移了。
就這麼平靜地又過了一個月,轉眼進入了深秋。
這日秋風蕭瑟,淮安城一片蕭條。
宮外靜谧無聲,百姓們都自覺地待在家中,等待暴風雨的來臨,宮内卻早已是屍橫遍野,血氣沖天。
資政殿内,雲啟皇帝坐在龍椅之上,單手扶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壽康公主經過病痛的磋磨,已是骨瘦如柴,她由驸馬萬旭攙着,一步一步走向龍椅的位置。
她用那雙凹陷的丹鳳眼狠狠地盯着雲啟皇帝,嗤笑道:“父皇,你當初将我逐出京城之時,可有想過今日?”
雲啟皇帝睜開眼,瞪向她,道:“壽康,朕待你不薄。”
聞言,壽康公主愣了愣,忽而又笑道:“是,父皇對壽康一向是很好的,既如此,父皇何不寫一份退位诏書,将這皇位讓予我坐坐?”
“你!”雲啟皇帝氣得吐了一口血,“你好大的膽子!”
“父皇,壽康這也是為了你好呀,”壽康公主掩住口鼻,“寫了退位诏書,您可就是太上皇了。”
一旁的趙小唯聽見她的話,走向前道:“壽康公主,你不要忘了主君的任務。”
“要你多嘴!”壽康公主突然反手抽了她一巴掌,繼而又轉向雲啟皇帝,和氣道,“如何啊?父皇。”
雲啟皇帝顫顫巍巍地擡起頭,怒視她道:“你一介女子如何稱帝?這成何體統?!”
“如何不能?!”壽康公主發了狠,提劍架在了他的脖頸處。“她蕭禾能做女帝,我又為何不可?!”
雲啟皇帝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柄劍,又看向她:“壽康,你瘋了?朕可是你父皇!”
“是!我早該瘋了!”壽康公主道,“你為何不像賜死母妃那樣賜死我?!為何要我經病纏身受諸般罪?!我若死了,你怎會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