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白。
“讓一讓,讓一讓。快,心率下降,準備好電擊,過會兒再走流程,先推進去……”
“嘀嗒嘀嗒……”
黎寺撐着扶手,看着身邊來來往往的人。
“小寺。”慌張的女聲混着混亂的腳步來到他身前。
黎寺轉眼去看,“阿姨。”
傅雯着急道:“怎麼突然進搶救室了啊?之前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就……”
她突然掩面哭泣,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我不知道。”黎寺攙着她往椅子上坐。
再次擡眼,前頭的那幾個大字太過顯眼。
搶救中。
原來他們真的到醫院了。
“小寺,來,坐一會兒。”傅雯沒松開他的手,不停安撫:“小恒他會沒事的。”
話裡帶着哭腔。
黎寺順着力道坐在旁邊,傅雯的手很暖帶着點潮濕。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太過冰涼,甚至細微顫抖着。
“不會有事的,放心好了。”傅雯緊緊篡着他的手,一遍一遍重複着。
這是嚴利恒在他們在一起後第一次生病。
蒼白的臉龐,不停地嘔吐,無力地倒在地上,每一個畫面都是黎寺不想回憶的。
“阿姨,我出去一趟。阿恒若是醒了你告訴他我馬上回來。”黎寺猛地站起身,匆匆丢下一句往外跑去。
人來人往,不知是過了生死門還是又迎着風跑往朝陽方向。
身後仿佛有光圈在天邊浮動,又仿佛無數紅黑色藤蔓在地上搖曳。
伸手攔了輛的士,黎寺打開車門,“師傅,福寺,麻煩快點。”
師傅看了他一眼打轉方向盤,“這個點去早關門了吧。”
“沒事,你到時候把我放在山腳下就行了。”黎寺看了眼時間頭也沒擡,“麻煩快點。”
師傅沒再說什麼,看了眼車外後視鏡。
鏡頭拉近,光與影,明與暗,醫院再一次出現在眼前。
“卡。”
片場重新安靜下來,又很快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下一場。
尤翎從車身鑽了出來,把碎發往後捋了捋,看了眼在場外等着的蔣其煙,朝他笑了笑。
“尤翎過來補個妝,準備下一場。”黎然在那頭喊着。
尤翎轉身時又回身望着蔣其煙,“加油。”
他無聲說着這兩字。
“各部門準備,第三十二場準備。開始!”
車外的景色不停往後倒着,黎寺側頭看過去,風淩亂了頭發。
“叮”一聲,手機突然響起,黎寺低頭看——
【小寺,醫生剛剛出來又進去了。】
黎寺嘴唇抿緊,不敢往下想,隻能繼續去看車外的風景。
“小夥子,到了。”前頭師傅突然出聲。“不過你現在去肯定是要自己上去的。這爬上去遠得很呢。”
黎寺擡了下嘴角把錢付了,“謝謝師傅。”
下了車,面前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階梯,一直蜿蜒至上方,似乎沒入了雲層之中。
定了定心神,黎寺深呼一口氣,開始往上走。
太陽從東向西,沒在天空中留下任何影子。
黎寺撐着膝頭重重喘了口氣,又将鬓角的汗拭去。
等終于爬上那寺廟前,黎寺已是滿頭大汗,躺在那最上方的一台階梯上看着落日餘晖。
“施主,我們今天已經關門了。”旁邊一掃地小僧走過來道。
黎寺重新睜開眼,平複了下心情坐起身,“這位,小師傅,我有點急事。”
他又喘了口氣,“能否通融一下我想進去求個平安。”
那小僧撓了撓頭,“那你為何不明日來?不也是一樣的嗎?”
黎寺被他說的一愣,又低聲笑起。
小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黎寺也放松了下來,一雙腿往下伸着,“你肯定不懂心裡有那種迫切希望,也肯定不懂能為一個人爬上來是為了什麼。”
小僧湊了過來,“我怎麼不懂?每天來這的人絡繹不絕的,都是為了祈福,不就是因為心中的希望。”
黎寺揚着臉,笑着看他一眼,重新低下頭,“所以啊,小師傅麻煩幫幫忙呗,我是真有點必須得做的事。”
顯示屏裡黎寺的那張臉不停地放大,随着醇厚鐘聲印在腦海。
畫面裡的人眉尾揚着,下颚線都緊着,這是黎寺才有的面容。
蔣其煙目不轉睛盯着。
“他很能讓人代入角色,對吧?”黎然輕聲說道。
“和他對戲,你害怕他就會被壓下去,但你熟悉他肯同他一起進入戲,你就會找到彼此的舒适圈。”黎然慢慢解釋。
“我不喜歡和演員講解這個地方該怎麼演,每個人對于角色的理解是不一樣的,你對于嚴利恒及尤翎對于嚴利恒都是不同。”黎然側頭看了他一眼。
“你會愛上這種感覺的。”
蔣其煙靜靜聽着并不開口,隻盯着屏幕。
似乎外頭的動靜大了,那绛紅色的門被打開,“怎麼掃個地這麼久?”
那小僧轉頭就跑過去,“師父,有人來求平安。”
方丈微微擡頭,就見本坐在地上的人站起身,揚着一邊嘴角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打擾了。”
“這位施主為何不等明日來?”方丈回他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