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銘眯着眼,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夏福!!!都是因為你!!!!”
想着父母的屈辱,柯銘頓時火冒三丈,毫不猶豫地擡起胳膊向他打了過去。
一個醉鬼的攻擊而已,夏福側身輕松躲過:“莫名其妙,你們難道不是自作自受?”他說,“這隻是當初你們射出的箭,此時正中心口而已。”
說罷,夏福奮起,一個拳頭重重打在柯銘的臉上,滿腔怨氣全然傾注,毫不留情。
柯銘被打翻在地,剛想反擊,便被接連而上的拳頭打得根本起不了身。
夏福發狠道:
“你敢騙我弟弟去送死?!”
“那年你尿我身上不記得了?!”
“大冬天推我進冰湖不記得了?!”
“打得我爹三天下不來床不記得了?!把他當狗訓不記得了?!”
“脫我娘衣服,開你那破爛惡心的玩笑不記得了?!”
“我讓你,笑!笑!笑!”
“笑呀你!”
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臉上肚子上,仿佛今夜夏福就沒想過柯銘活着走出巷子,數拳落下,他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神志不清。
夏福停下來喘着粗氣,張張嘴,好似還想說些什麼,又伴着周圍微涼的空氣咽了下去。
眼睛不動聲色地擡起,環顧四周。
深夜,華燈已歇,蟲鳥無聲,萬籁俱寂,唯一喧鬧的聲色之所也距離這裡有好幾條街。
該是沒有第三個人。
略微定神,夏福俯下身,拽起柯銘的衣領,貼在他耳邊,用幾乎隻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惡狠狠地說道:“你還敢造謠抹黑他!”
夏福提着他的身體一下一下磕在地上:“采陽?!”
“雙修!?”
“煉化童子?!”
“虧這些詞能從你的狗嘴裡說出來!”
“你聽過他的課麼?”
“了解過他的思想嗎?”
“讀過他的育人策國論嗎?!”
“他是我見過最好的人!最好的老師!”
“我都不敢去見他,看他一眼……”
“你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去诋毀他?!”
夏福的哭聲終于壓抑不住了。
為什麼?
十六年,還不足以忘記一個人嗎?
手背已經血肉模糊,夏福卻感覺不到痛。
十六年,仍不能讓你将春日的墨香,案幾上似碰非碰的小指與風中纏繞交疊的發絲卻腦後嗎?
十六年平凡幸福充滿愛的日子,都替換不了涼薄地獄中那一絲溫暖嗎?
他放下早已沒了意識的柯銘,掩着面,大滴的淚水無法控制地湧了出來。
姬夏……
即使那夜鼓足勇氣成就了最後的放縱……
也依舊填補不滿你那顆蠢蠢欲動,空虛寂寞,腐朽糜爛的心麼?
……
“……。”
晚風吹過巷口,
夏福好像隐約聽到了什麼聲音,哭泣戛然而止。
誰在那!?
他朝巷頭巷尾看了看。
皆是空曠,連隻野貓都沒有。
難道是他精神太緊張聽錯了?
夏福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起身擦幹眼淚。
最好還是快點離開這裡。
他在巷口探出腦袋,邊觀察周遭邊邁開步子。
路過的石台上,一個突兀的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仔細一看,竟然是人的的頭骨,皎潔的月映着,發出了微亮的光。
?
什麼樣的人家竟然拿骷髅頭做擺件放在外面?
夏福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隻一眼。
他便發現頭骨上的孔洞,分布兩側,左右對稱。
不知怎的就令他想起,曾有一柄利箭橫穿過他的頭顱。
蜂鳴聲猶在耳畔,瀕死的感覺在刹那間湧上心頭,夏福腳下無力,一下子攤在了地上。
他莫名地渾身發冷,止不住地顫抖,似乎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變得稀薄。
慌神間,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蓦的出現在眼前。
那麼……
熟悉。
“要幫忙嗎?”
夏福的瘋狂跳動的心髒又漏了一拍。
這是?!
先生!
他為何在這?
“不……不用。”夏福的聲音像是堵在喉嚨,他低着頭迅速站起身,将滿是血漬的手背藏進袖子裡,禮貌又疏離地說道,“多謝先生。”
然後側身繞過面前的人,腳步加快地離去。
誰料,那抹白色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夏福差點撞上,猛然定住身形,不自覺地往後撤了幾步。
他不敢擡頭,視線始終在對方的腳尖上,問:“先生有事嗎?”
亓官柏沉默,也沒有讓開。
在看不見的地方,夏福都快把袖口攥爛了,他頭皮發緊,亓官柏探究的視線仿若針紮一般。
鎮定,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