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夏福心中似是有一萬隻神獸尖叫地駛過浩瀚的大草原。
靠之!靠之!
蒼天啊——
如果您憐憫我,就應該讓我死在十六年前的那天晚上,而不是重生在一個縣令的佃戶家裡!如果我沒有重生在一個縣令的佃戶家裡,我就不會為了保全家人利用亓官柏設計縣令!如果沒有利用亓官柏,他就不會中了計被迫到這上京城來!如果沒有到上京城進國子監,他就不會為了謀生利用地利人和開“小飯桌”做飯!如果不是為了小飯桌的生意親自下廚,他就不會被請到丞相府給皇後做菜!
如果今日他沒去丞相府,他就不會在出門的時候被迷暈然後莫名其妙地進了東宮,然後發現自己被皇後送給了韓陽舒!!!
為什麼?!
皇後為什麼把自己送給皇帝?不會以為皇帝殺了太子而讨厭這個長相的人所以送他給韓陽舒殺着玩的吧?
夫人!您可是對姬夏積怨已深啊!
即使現在夏福心中波瀾壯闊的,但也不妨礙他能迅速冷靜下來。
戲,還是要演的。
很快,夏福的表情由震驚轉向驚慌:“我在軍隊歸朝時見過!”于是連忙從榻上跪下磕了個響頭:“陛,陛下!”
看着他膽怯的行為舉止與姬夏張狂的樣子全然不像,韓陽舒的神色緩和下來,扶着他的肩膀起來,笑着問道:“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夏福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縮成一團:“我,我今日去丞相府做廚,出門之後就沒了意識,再醒來便是這裡。”
韓陽舒直起身,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出一絲怒色,但壓抑着沒有發火,而是柔聲跟他說:“先在這裡等朕。”
然後快步走出大殿。
“皇後呢?”
等在東宮門口的劉公公被他的氣場吓到,連忙躬身回禀道:“娘娘已經回鳳鸾殿了。”
“走。”
柿帝沖進鳳鸾殿時,皇後正在将剛從禦花園折的花插進瓶子裡。
懶懶地看了來人一眼:“陛下怎的來了?”
柿帝擡手屏退左右。待到室内是有他們夫妻二人,才開口道:“皇後什麼意思?”
“怎麼?”皇後微微勾起嘴角,“臣妾的禮物陛下不喜歡麼?”
柿帝沒有回答。
邬恍月擡頭,撞上丈夫冰冷的視線。
“月妃是女身,您都如此癡迷,那殿中人可是如假包換的男人。”
她笑了。
“和那位一樣。”
這句話像是針狠狠地刺進了柿帝的心裡。背在身後的手不由得攥緊,面目上卻收斂了怒氣,恢複了溫柔的微笑:“阿月誤會了。”
阿月。
是他們剛成親時韓陽舒對她的昵稱。
她本名邬恍,與弟弟之名合成恍惚,是當時父親與旁人以子女之名打渾賭賭輸了的結果。
因為名字,邬恍經常遭人恥笑,也令她很是自卑。
是韓陽舒的出現溫暖了她。
“月”,是她婚前向心愛之人求來的字,加到名字裡。
邬恍月,恍即不負父親,月又載着夫妻的愛意。
所以當太子夏召韓陽舒入東宮,流言四起是時,邬恍月恨極了那個身在高位強迫她丈夫的人。
她心疼愛人,不忍其受辱,每每欲沖進東宮跟太子拼命,都是韓陽舒拉住她,跟她說,自己勢弱,為了她,她娘家,和未來的孩子,身為丈夫男人,這樣的屈辱隻能忍下去。
所以當偶然聽見滅姬氏的計劃時,邬恍月并沒有驚慌,反而心中隐隐地有一絲快意,甚至極力勸說清廉耿直的父親協助韓陽舒行事。
終于,太子夏登基那晚。
聽見丈夫一箭射穿了那姬夏的頭,邬恍月激動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終于塵埃落定!
可事實呢?
這不過是她噩夢的開始。
其實韓陽舒隐藏的很好,登基之後除了疲憊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隻是侍寝之事安排甚少,每月不過一兩個人,導緻後宮還沒有出現任何一個孩子。
那日,皇後就是想去養心殿找他談論此事。
彼時韓陽舒不在寝殿,還在前朝議事,她一再要求,值守的公公把她安排在了鮮有人至的偏殿等候。
自韓陽舒奪取皇位後,她還從沒有進過養心殿。
偏殿與主殿是相通的,邬恍月坐在那裡就能看見皇帝的床榻。
一陣風拂過,吹起床前的紗簾。
隐約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個人形,好像還穿着衣物。
誰這麼大膽竟然敢私自上龍榻?!
邬恍月身為妻子和皇後瞬間憤怒不已,不顧剛才公公的叮囑,“騰”地站起沖到床前,一下子掀起被褥。
她愣住了。
這哪裡是個活人,竟是個上了色的木雕,輪廓圓潤,真人大小,身着白色輕紗,伸直的脖頸像是引頸的天鵝,看得出雕刻之人在臉上極為用心,甚至雕刻出他縱|情張口時小舌伸出的樣子。
邬恍月不可置信地看着:“這……這是……”
那個太子!
上面使用的痕迹一覽無餘,可想而知這個木雕被用來做過什麼。
聯想的畫面讓邬恍月差點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