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後幾步,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養心殿。
那夜她做了噩夢,夢中都是他們以前的樣子,韓陽舒從東宮歸家,邬恍月撲進丈夫的懷中訴說委屈替他打抱不平。
韓陽舒依舊溫柔地摸着她的頭,語氣陰森地說道:“阿月,死的為什麼不是你?”
電閃雷鳴,她被吓醒了。
心中紮進了第一根刺時,越想拔除,往往會催生更多,有新的,也有以前看不見的。
邬恍月突然明白了許多事,但那時姬夏已經死了。
直到古月公主的出現,壓抑了許久的皇後終于爆發。
“誤會?”邬恍月挑眉,“月妃……”
“朕并為動她,古月公主至今還是完璧之身。”
“臣妾知道!”邬恍月譏諷地勾起嘴角,“您确不曾寵幸她,隻是讓人家跪坐在那裡,盯着看了一夜又一夜。”
她問:“您在看誰呢?”
“阿月……”
“陛下!”邬恍月受夠了,知道這不過是他的懷柔之策,大聲打斷了韓陽舒的話。
“您真當臣妾是如此的愚不可及?!”
“養心殿——那抽屜裡鎖着的是什麼,您當真臣妾不知?”
“您與那亓官柏在朝中避而不見原因究竟為何——您當臣妾不知?”
“那各式的木雕,您放在枕邊十六年,為其穿舊衣,看着他的臉,夜夜如夢!這些——
您當臣妾不知?”
淚水随着邬恍月的嘶吼從臉頰流下。
碰在地上破碎的從來都是她那顆心。
“哈哈哈,”
“那天,臣妾才發覺,原來那時你每次從東宮回來,竟都是笑着的。”
“看向我時的柔情,安慰時的耐心,耳畔的輕聲細語……也不過是對他激|情過後的餘溫。”
邬恍月撲到柿帝的腳下,抓着他的衣擺,擡頭懇求:“陛下,邬恍月從不想做什麼皇後,求您……把我的丈夫還給我!”
柿帝垂下眸看着哭的狼狽不堪的皇後,神情憐憫,眼中卻似是虛無。
他緩緩彎下腰将皇後從地上扶起,雙手扶正了她的鳳冠,又體貼地将瑣碎的頭發别在耳後。
指腹輕沾她臉上的淚珠,用很輕柔的語氣說道:“月妃既然皇後不喜歡,那朕便不去找她了。”
說完柿帝推開門,高聲道。
“來人啊。”
“皇上。”
“傳旨下去,月妃惹得皇後不悅,朕甚惱,罰她禁足一月,俸祿減半,以儆效尤!”
劉公公應道:“是。”
“皇上!”
他身後,邬恍月掙紮的爬向門邊,滿臉淚痕地伸手想要觸碰那冷漠的背影,她絕望的嘶吼着。
“韓陽舒!你不能這麼對我!”
大門慢慢合上,将邬恍月撕心裂肺地叫喊封鎖在空蕩蕩的鳳鸾殿中。
是啊……
他連心愛之人都能親手殺死,
自己又算得了什麼……
……
魏井寰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連拉帶拽地竟真将亓官柏弄來了勤政殿。
可左等右等,也不見皇帝的影子。
問了公公,他去通報回來之後吞吞吐吐地,隻是說陛下現下不方便。
亓官柏聽了,轉身就走。
這下魏井寰也沒轍了。
為了避免和趕來勤政殿的皇帝撞上,亓官柏特地選了一條不常走的小道。
“哎呦。”
先是頭頂上方傳來聲音,随後嘩啦啦的枯葉便掉落下來,正好撒了亓官柏一身。
擡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像八爪魚一樣趴在伸出圍牆的樹枝上。
夏福對以前的舊人避之不及,哪會聽韓陽舒的話乖乖在原地等他,在殿門關的那一刻就腳底抹油了。
這可是以前住了幾年的東宮,哪裡有洞他能不知道?
可惡的是他找不到原來那身粗布衣服,隻得穿着輕紗鑽了狗洞。但還好後院那顆比牆高的樹還在,爬上去就能離開東宮的範圍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過了十六年,這棵樹也長高了。
高的讓他的腿直打顫,爬的時候心中不停地祈禱待會兒别被摔死。
誰料他剛登頂,就看見院牆外那張熟悉的臉,心中一陣欣喜。
“先生!”
亓官柏擡頭看向他,雙眼有了片刻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