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個真正的帝王了?
潔白光滑的頭骨被放在牢房中間的矮桌上,下方墊着特供皇室的織金重錦絲帕。
柿帝撫摸着頭頂的裂痕。
“預顱真是人身體最堅硬的骨骼之一,大火燒灼過後,你還能拾到此物,也是難得。”
“亓官柏。”
“你說這是天意嗎?”
他問着,又答。
“那時他為天,或卻有此意。”
“可天變了!”
柿帝的笑裡滿是冷冽狠決。
擡掌,
“啪!”
頭骨順着紋路裂開,頓時碎得不成樣子。
心愛的東西被毀了,亓官柏卻依舊面無表情,低垂的眼眸似是看向地面,又似是空無一物。
柿帝饒有興趣地望着他,挑眉。
不過須臾,語氣便恢複了正常。
“亓官愛卿。”
“國庫空虛,有内閣大臣進言,前朝奢靡,可将其皇陵中的陪葬品盡數充于國庫,以抵禦哀牢在邊境的騷擾,愛卿對此怎麼看?”
亓官柏動了。
他起身,向柿帝微微颔首。
“陛下聖明。”
柿帝一如既往聖明仁慈,微笑地看着首輔,點頭道:
“就按你說的辦。”
然後裝作不經意地看向桌上的狼藉。
輕飄飄地說道。
“哦,真對不起。”
“弄壞你自|渎的東西了。”
柿帝拿起桌上的絲帕,将上面的碎屑抖落。
“改明兒賠愛卿一個。”
亓官柏行禮,
“不必。”
“那就依愛卿的。”
柿帝笑呵呵地走出了牢房。
絲毫看不出剛剛的二人中曾有波濤洶湧,電閃雷鳴。
……
“嘭——”
這聲音是從廚房傳來的。
“阿殷!你還不快過來幫忙!?”
滾滾濃煙中傳出钭陽的聲音。
隻見他手中端着一盤黑乎乎的東西,閉着眼睛從裡面走出來。
柳殷一路小跑地過去扶他。
“給!”钭陽半眯着眼,将那一看就不能入口的東西塞到夏福手中。他好面子,又嘴硬的很。
“老子是全能的天才,就是……于下廚的方面……欠缺一點。”
“哎呀。”說完柳殷的肩膀就挨了一巴掌,“你怎麼不過來幫我?害我出糗!”
柳殷也不辯解,一個勁地挨打,等到钭陽出完氣了,他揉了揉揍他的那隻手,眼中有些心疼:“紅了。”
钭陽氣呼呼地卻也不甩開。
夏福看熱鬧一時分神,餘光瞥見時婆婆摸到了盤子的邊緣。
“别……”
制止的話還未說出口,夏福便愣在了原地。
隻見婆婆直接用手抓起一把那黑乎乎的東西,大口大口地塞進嘴裡。
焦糊的食物會有苦味,若是常人肯定難以下咽。
可婆婆修習魂術,失了味覺嗅覺,品不出好壞。
看着婆婆狼吞虎咽的樣子。
他突然想到亓官柏,
先生今後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也會不能自理到幾天沒有吃飯然後餓到什麼都能咽下去嗎?
也會像婆婆那樣坐在枯樹下從獨自一人從天黑等到天亮嗎?
若是那時他還是沒有等到一個姬夏……
又會是怎樣的?
夏福突然很心疼他。
上前拿走婆婆面前的盤子,倒掉裡面的食物。在她耳邊超大聲地說:“等!”
說完,轉身就走進了廚房。
自上次登聞鼓敲響,五日後,三司會審。
這日的金銮殿較往日顯得格外冷清。
因得會審制度有記,參加會審的官員不得與罪犯有親屬婚姻師生舊怨之關系。
亓官柏身為天下師國子監祭酒,大半的官員都受過他的教誨。
依律,當避。
主議人由邬丞相擔任。
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主審。
陛下親臨。
會啟,柯銘身為檢舉人受害人,先呈證據。
柯銘協幾名婦人稚子上前叩拜,稱他們的親人皆在博明塔中,是當時被亓官柏強奪而去。
各婦人複述供詞,聲情并茂,痛斥亓官柏之惡行,言未盡,潸然淚下,似有刻骨之痛。
有稚子未通事,卻聽其兄弟遭遇,啼哭不止。
一時間,大殿中被悲憤的情緒籠罩,各官員也不禁為之動容,犯人還未帶上,就紛紛請奏皇帝降罪。
不僅如此,柯銘還為其父親南城縣令一事告發亓官柏,越權謀私,蔑視今上。
“父親是陛下親封的縣令,按律應由陛下降旨方能獲罪,但那亓官柏卻隻聽信那些愚民的一面之詞,在未禀告您的情況下,将我父母下獄。”
“陛下!縣令之權事小,可皇權為天啊!”
柯銘的頭重重磕在地上,全然不顧已經出血,聲音顫抖地大聲說道:
“區區首輔,不顧天威,他亓官柏眼中,可還有浩浩大柿,可還有您?!”
激昂澎湃的聲音回響在大殿中久久不能散去,官員們的心瞬間沸騰起來。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定要下令嚴查!”
“陛下!亓官大人這些年卻有些事,臣不敢言!”
“陛下還請将那罪人帶上來!一一審問過!”
一時間群聲鼎沸。
“一派胡言!”
這時,一道靓麗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