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青翠低頭攥着衣角,旁人或許會覺得她是相親時女兒家的害羞,但在夏福眼中,她的動作與其說是害羞,不如說是忐忑。
把她約出來,半晌卻不見對方開口,青翠悄悄擡起眼。隻見夏福也在看她,隻是一向和善的目光現在看來卻是令人發毛。
青翠小心翼翼地開口喚道:“福小哥?”
夏福意識到自己這樣去看一個小姑娘不太好,歎了口氣,啟唇道:“還記得初到都城時許多事情皆不熟悉,承蒙青家照拂,我家逐漸融入都城的生活,夏福心中甚是感激。你我兩家長輩也相處不錯,我母親對你和青白兄長也甚是喜歡……”
說道這,夏福抿了抿嘴,決定還是給她留一些餘地。
“青翠,你可知哥哥的意思?”
青翠輕咬下唇,眨巴眨巴眼睛,點點頭:“我明白,嫁給你之後我一定會對你母親格外的好,像對自己的母親那樣……”
“你誤會了。”夏福雙眼直視着她,緩緩搖了搖頭,“哥哥的意思是,以你們對夏家的恩情,若是有什麼難處,我們也願意投桃報李。”
“難處?”
小姑娘面色鐵青,不由地後退了兩步。
“小哥想多了,青翠隻不過心屬于你,想要嫁你為妻。”
“嫁?”夏福反問,“甚好,那現在我這裡有兩種成婚的方式。第一種,應了崔媒人的請,我們在國子監大辦婚宴,廣發喜帖,讓衆人皆知你我喜結連理。但是,不合八字,不拟婚書,不去媒氏登記造冊。”
“第二種,你我兩家熟識,且崔氏酬金甚高,其實不必請那她做媒,遣了去,我們不聲張,除家人不宴親朋,自己批八字合婚書,去媒氏證婚也隻是你我兩人一雙腿幾步路的事,這般——如何?”
“不可!”青翠還是年輕,掩不住心中想法,意識到自己失态之後低下頭去,小聲回答道,“第一種……選第一種。”
其實,從夏福看見由崔媒人保媒的人是青家是,他就覺得事情隐隐有些許不對勁。據夏福所知,他們一家雖過得不艱難,卻也絕算不上富裕,何以花重金請得動崔媒人來說媒?
此外,他們兩家明明相識,大可不必請媒人來國子監後門當街堵人。直接帶着女兒上門來,私下相商便是,若失敗,也不會有損女兒家的臉面。青家此舉,好像是要弄的人盡皆知一般。
“青翠。”夏福語重心長地說道,“哥哥心屬他人,不可娶你為妻。但鄰裡之誼猶在,若你有難處,直言于我,夏家便不會坐視不管。”
“不,不……”青翠聽聞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拽着夏福的衣袖撲通一下跪到地上,“求求你,福小哥,算是青翠求求你,我不用嫁你做正妻,做妾也可以,求你帶我離開都城!”
夏福想要将她扶起,卻發現這丫頭的力氣大得很,怎麼拽也拽不起來。
“青翠,你先起來,快起來……诶?你這是幹什麼?”
隻見青翠一隻手拽着夏福不放,另一隻手突然開始解自己的衣領,嘴中還叫喊着:“福小哥!你真的這麼喜歡阿翠麼?你輕點——阿翠都依你!”
夏福活了快四十年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如今卻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亂了陣腳,夏福一邊奮力掙脫青翠的手,一邊好言好語的勸着:“青翠,你冷靜一點!”
“啊……福哥哥快點娶了我吧!”
“放手!我們好好談一談不行嗎?”
“哥哥要帶阿翠走嗎?阿翠願意跟你走——”
“有什麼難處說出來,一起想辦法不好嗎?何苦用這種方法!”
“福哥哥!”
“放手——”
突然,混亂的場面戛然而止,竹林小道上突然出現的身影讓夏福與青翠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亓官柏隻是在小道盡頭看了他們幾息的時間,然後淡然地轉身離去。
“先……先生”
夏福慌了,連忙擡腳想要追上去,青翠卻一使勁便把他扥了回來。
“福小哥……”
“青翠!”
夏福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沉,吓得青翠一抖,手指卻還是倔強地拉着他的衣袖。
“現在。”夏福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要麼将為何嫁我的原委說出來……”
“要麼,我直接拒絕這門親事,青家令擇佳婿吧。”
“我,我說!”
青翠真的是怕被掃地出門,一雙通紅的眼望着他:“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