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川回憶着雲岚的面龐，越想越不覺真切，以前隻有雲岚與扶光凱旋時，他才能藏在衆多散仙中光明正大的朝她投去目光。

明天還能見到她，可以與她對視，這一步，霁川追了兩千年。

霁川獨立于荒野之中，淚珠搖搖墜在他眼尾，欲落不落，他仰頭窺探着雲間弦月的身影，即使弦月未滿，但他高高捧起的掌心水，終于映照出了月亮的影子。差點，他差點就失态了。

待淚痕被風拂去，他掐訣前往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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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鸾身披海天霞色紗衣，袖子高高挽起，在景和院花圃内折花枝，錦鸾回頭見到霁川時面上劃過一絲詫異，“可是第一次見面不順利？怎麼就跑我這來了。”

“她此時在池柳墓前，我回去會驚擾到她。”霁川規矩行過一禮，“此番前來，是想打聽一下關于朝天國的消息。”

“怎麼問起這個？我沒記錯的話，此國覆滅時雲岚并未誕生吧。”錦鸾将花剪放下，抱着已經折下的花枝往殿内走去。

霁川後一步跟着，“坊間傳來消息，她準備接下事了間中的委托，去探朝天國遺迹。”

錦鸾道步伐不緊不慢，“怎麼，陌生男子的錢她不要？”

霁川道：“朝天國似乎與扶光有關，她終歸無法避開。”

二人在憑幾前落座，錦鸾尋來花瓶，半倚着憑幾将花枝細細插入其中，

“仙家編史之所以對此事的記載模糊，是因為有人搶在仙庭之前将此事了解，我們的人去到下界時，隻見其國師伶語人曝肉身散盡法力，與之聯系的魔族盡數被斬，朝天國舉國動亂，外族入侵，不久後國滅。”

“這些事是誰做的？沒有再查下去嗎？”霁川的雙手藏在袖中，指間互相摩挲着。

“查了，那人還沒找到便死了，線索斷在了冥界。”錦鸾将花瓶左右擺弄觀察着，好半晌，她又将花倒了出來，重新修剪插入瓶中。

霁川熟練地用法力将修剪過的花枝恢複原狀，“冥界？按仙曆記載，朝天國國滅後不久，魔界與冥界陸續發生了政權更替，這二者可有聯系？”

“那時候的魔界與冥界往來密切，被推出來擔任罪責的都是上任魔君的心腹，仙庭因此沒再追究。你們還未誕生之前的事，真是極為精彩。”錦鸾手上動作慢了幾分，

“如今的魔君九方淮滄和冥主吾冥，是在朝天國國滅不久後橫空出世的，九方淮滄飛升位至魔神，吾明動用秘法強登冥神境界，兩人先後憑借武力發動政變，奪得魁首，将魔界與冥界上下洗了一遍。”

“有趣的是，這二者榮登寶座之後，冥界卻開始疏遠魔界。”

“我明白了，謝謝上神指點。”霁川起身行禮，示意打算告别。

錦鸾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等會，而後将最後一枝花插入其中，“你看這次插地如何？”

霁川回：“比方才好了一些。”

“那既然你來了，回去的時候順便這瓶花景帶去送給雲岚吧。”錦鸾雖掌草木，但極為愛花，也喜歡送别人花。

霁川看着桌上花瓶欲言又止好半晌，

“…還是我改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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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雲岚從集市購回食材，親自下廚。

兔子在一旁打下手，待第三道菜出鍋她再次發問：“姐姐，你真的沒記錯步驟嗎？”

雲岚嘗了一口盤中的青椒炒肉，肉質柴且油膩不入味，她凝眉癟嘴愣是想不明白，“不應該啊…就一道簡單的青椒炒肉能有什麼複雜的？”

旁邊稀淡一片的粥裡還飄着爛成一團的蟲草和海參，蒜香排骨被炒成了糊香排骨。

一不做二不休，雲岚決定去酒館打包新鮮的飯菜回來。

在此之前，雲岚端起兩疊菜，準備将失敗的飯菜拿去喂野外生物，不曾想，剛踏出門就與忙完公務回來的霁川撞了個正着。

霁川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将軍好雅興。”

見他如此捧場，雲岚也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說出真相？那也太尴尬了吧；将錯就錯？這麼難吃，那更完蛋了。

“也不是。”雲岚靈機一動，“兔子嚷着想嘗試做菜，第一次嘛也沒什麼天賦，味道不怎麼樣也在所難免，為避免浪費，我正準備拿去喂野外動物呢。”

兔子手中端着最後那盤青椒炒肉走到雲岚身旁，臉上扯出一抹職業假笑，“是啊，本來還想請仙君一同享用的，可惜沒這個機會了。”

雲岚見有機會，便順着兔子的話說道：“我們正準備去堕春谷内的酒樓一趟，不知霁川仙君能否賞臉啊。”

霁川：“自是有的。”

堕春谷繁街上，三人面面相觑着。

雲岚：“哪家酒咯味道不錯？”

霁川搖搖頭，“我第一次踏足此地。”

視線給到兔子，“這你問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雲岚長歎一聲，三個人中，此時此地對這世界最熟悉的，居然是她這個異世來客。

“我聞着前方左邊第三家味道不錯，你覺得呢？”

“就這家吧。”

三人落座在二樓雅間，打開菜譜一看：

百花绮麗脯、水晶凝霜玉、月桂馥郁釀、金玲炙、紅羅燈、玉露團、漢宮棋……【1】

雲岚從菜單中擡眼望去，兔子與霁川雙雙映入眼簾，這二人皆是擺手望着自己，桌上合着的兩份菜單剛好作伴。

“姐姐對什麼感興趣就吃什麼。”

“嗯。”

待菜上齊，雲岚與兔子調侃着菜名花裡胡哨，菜的樣式卻是中規中矩。

霁川坐在一旁插不上話，隻能勾唇陪笑，等雲岚給他遞話。

桌上菜品下了大半，雲岚話鋒一轉，“明日之後我有事需出趟遠門，歸期不知，将兔子留在院中住着不妨事吧？”

兔子搶先表态，“啊，我覺得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