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釀酒,蜃氣樓裡賣得最好的酒。采摘城内四季初綻枝頭的花釀制而成。
一口入喉酒香醇厚,回味甘甜,倒是容易醉人。故大多數人飲酒時,總會配以小炒芹菜解酒。
洛玉汝不知,無意中飲了好幾口,又未事先進食,醉意生得極快。她迷迷糊糊擡眼,望見謝椿面露羞赧绯色,還納悶飲了酒的是自己,師尊臉紅什麼。
“放肆!”
一聲少女呵斥從謝椿袖間響起,洛玉汝頓時醉意被吓醒了大半。隻因從别處聽到自己的聲音,感覺太奇怪了。
那是她為符合謝椿清冷人設特意配的,謝椿一次也沒用過,倒在這時用上了。
又飲了兩口,一口壓驚,二口壯膽。
“你還記得對不對?”洛玉汝語含悲意,羞愧垂頭緻歉,“師尊對不起,你那時候跪了我好多次,我沒及時拉你起來。”
說着就要起身跪回去,謝椿急按住洛玉汝肩膀,搖頭拒絕,多番無言相勸才打消了洛玉汝的念頭。
暮色蒼茫,堂内燭火搖晃,洛玉汝酒足飯飽後,東倒西歪上了樓。謝椿在其身後目送她進屋,怎料洛玉汝拐了個彎仍往樓上去。
木梯簌簌落灰,隐約能從樓梯夾縫看見少女踉跄腳步。謝椿緊随而至,卻不見人影,前方隻有一扇向外開的窗。
他緩步靠近打量,窗前有僅能容納一人的平台,往外望去是來時街道。下方行人沖着他的方向指指點點,口中說着“危險”“好高”之類的話。
謝椿偏頭看去,洛玉汝正順架在平台上的梯子往上爬。梯子搖搖欲墜,洛玉汝醉酒,将頭搭在踏闆之間喘息。似乎聽看到下方的吵嚷聲,洛玉汝又鼓起勁,連爬了好幾級登上了屋頂。
行人紛紛替洛玉汝叫好,互地傳出幾聲驚呼,人群爆發驚人贊歎。隻見仙人自窗飛出,仙袂飄飄,乘雲架霧登頂蜃氣樓頂。
蜃氣樓頂,洛玉汝枕着正脊,與屋脊獸說這醉話。皓月當空,盈盈月色撒在琉璃瓦上,映照在少女生動的臉龐,好似也染上一層月色。
“小狗,你每天在屋頂幹什麼呢?望月亮?……你要天狗吃月?你們老大蜃妖在哪,把它叫出來讓我看看!”
謝椿輕聲靠近,不慎踩到活瓦,弄出了聲。洛玉汝立刻循聲望去,叫嚷道:“這不是我師尊嘛!小狗可别亂說,我是妖,他都不可能是妖。”
屋脊獸自然不會回答,洛玉汝等了片刻,沖謝椿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師尊,坐!弟子正在觀星。”
思慮再三,謝椿勉為其難坐在了正脊上。衣擺拂面,洛玉汝忍不住揉揉鼻子,擡手指向天上的星星。
“看!太陽邊上那顆小小的星星就是水星。”洛玉汝瞪大眼睛努力辨别,“能肉眼看到水星真幸運。”謝椿西面看去,略有疑惑,他記得那是辰星。
“似這等辰勾空把佳期盼。*師尊的辰勾峰也是取自難逢之意吧。”
捕捉到謝椿臉上的訝異之色,洛玉汝得意地笑了,愈發起勁地介紹。她指着一顆大而亮的星星道:“那是金星。”
謝椿依次看去,略微抿嘴,不禁失笑,他記得那顆叫長庚。也不知徒弟是怎麼想,說得倒像那麼一回事。
“師尊覺得那是長庚星?”洛玉汝噌噌起來,與謝椿并排坐在正脊上。
被說中心事的謝椿愕然回頭,瞧見洛玉汝醉眼朦胧,面色酡紅,丹唇微起,正一臉認真看着自己。他失神片刻才慌忙點頭。
洛玉汝自顧自說道:“望月仙君的啟明峰就是取自金星吧。可是為什麼不取長庚而叫啟明呢?”
謝椿似乎想到了緣由,他指向東面。洛玉汝看向東方,若有所思,歎息不已:“可惜今天是弦月。”
兩顆紅色星辰挂于夜幕相争輝。“那邊怎有兩顆紅色的星。難道是熒惑守心?”
謝椿指間一縮,正欲掐指細算。洛玉汝卻雙手一拍,頓時打起精神,口若懸河說個不停:“熒熒如火,是為熒惑火星,那另一顆就是心宿二了。悄悄告訴師尊,心宿二是天蠍之火,天蠍的心。我就是天蠍座。
“若是能知道師尊的星座就好了,師尊下次記得告訴我你的生辰,我猜師尊是風向星座。”
洛玉汝的醉話,謝椿能聽懂的不多,隻知道似乎想要知道他的生辰,以及那顆紅色的星辰是天蠍之心,好像也是她的心。
這樣看熒惑守心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一彎蛾眉月挂在東邊,兩人靜靜欣賞了片刻。洛玉汝起興放話要念詩一首,她猛地站起,猝不及防地眩暈令身子不由前傾,慌忙穩住身形,不慎一腳踩空。
忽感身子一輕,謝椿将她往懷中一帶,順勢從屋頂一躍而下。月光如銀,謝椿迎月渡下,溶溶月色為他鍍上一層月華。
謝椿目若朗星,洛玉汝隻看了一眼,便無法承受其光芒。索性閉上了眼,心裡想的卻是宇宙初生的那場大爆炸。
将她抱到床上時,洛玉汝醉意醺然,已熟睡過去。謝椿搖頭失笑離開,即将邁出房門,想了想又回到床邊,解下玉牒放在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