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留音石光芒忽現,久未露面的謝椿竟在這個時候找來!
針紮般的刺痛換了模樣,變成刀割般的切膚之痛。洛玉汝忍痛進行調息,她故作困頓,打了個大大呵欠,放緩語氣。
“師尊找弟子有事?弟子準備入睡了。”
“過來。”留音石回複。
錄制留音石時,洛玉汝追求精簡,力求以最少的詞表達豐富内容,常使用祈使句。而祈使句在沒有語氣、語境輔佐的情況下,容易被理解成命令。
洛玉汝下意識聽從,掙紮着起身,忽又反應過來,坐了回去,開始思考如何将謝椿打發走。注意力一分散,刀割般的疼痛似乎有所緩解。
她撿起地上茶盞,裝着又打了個呵欠,嘟囔道:“師尊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弟子太……累了……”
話未說完,太陽穴突突直跳,疼痛切割血肉,深入骨髓,似乎遊走于全身。洛玉汝疼痛難耐,她索性一推案幾,蜷在被中,閉塞雙耳。
謝椿在門外等了片刻,聽到洛玉汝的推脫,不禁看了看天,本想離開的腳步頓住。
他再次叩響房門,留音石随後響起,“雨”。
雨?疼痛中揮汗如雨的洛玉汝朝窗外望去,不見一點雨絲。忽地,白光劃過,如素手撚針,銀線穿梭于天際,轉眼又沒于夜幕。
是流星啊。洛玉汝将半張臉埋進被窩,咬着腮幫笑了。
“師尊,我看見啦!”洛玉汝中期十足地喊道,疼痛為她氣沉丹田的氣勢所傾倒,似乎也沒有那麼疼了。
又是一顆流星劃過。謝椿拿出兩枚留音石斟酌回複,他擡頭望天,卻望了手中,原想回的“好”無意中成了“樂”。
慌促之下正要糾正,屋内卻回了更大聲的一句“樂”。謝椿呆怔片刻,将留音石“好”收回袖中,重新望向朗朗夜空。
細長白光掠空西墜,星隕如雨,宛如仙人垂淚。流星雨鋪天蓋地,占據整個蒼穹,洛玉汝倒在榻上歪頭看。流星在夜空中劃出好看的弧度,再墜落不見。
腰腹間的墜痛感驟然加劇,仿佛墜着千鈞,被看不見的漩渦牽扯着、撕扯着。洛玉汝眼花頭眩,眼前事物成了幾重,流星雨也變得更密了。
腰腹的漩渦好似出現在了天上,流星扭曲成了漩渦,要将她吸了進去。頭無力靠在榻上,磕上一什物,憑着最後一絲清醒看清,是她為謝椿準備的新留音石。
“驚!”
為美景所傾倒,一“驚”字道盡萬言。留音石的音質帶有明顯礦石質感,雜質顆粒感較重,沒有人聲清脆。謝椿一瞬便聽了出來,他眉毛微蹙再次叩了門。
“過來。”
同樣的一聲“過來”,上一回是邀請,這一回她硬是聽出了擔憂。洛玉汝張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應,隻得催動留音石。
恰逢流星雨密布,她的回應也有了解釋。謝椿回望緊閉的房門,坐在廊下的廊座上。
流星倏然而過,隕石劃過天際,猶如擦亮的白色焰火。院中紅山茶開得正濃,每片花瓣都沾上星光,焰火如露滴入黃蕊。夜風忽起,濃郁花香缭繞周身,為未眠的人兒送上一抹甘甜。
掌心的留音石流光溢彩,映照出流星絢麗,謝椿看了半晌,催動留音石。
“樂。”翠影幽光覆蓋星辰煙火,相與争輝,更加絢爛。
洛玉汝聽到回答,抓緊被角,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次日,月落星沉,朝晖照上眼睑。洛玉汝皺眉醒來,頓感神清氣爽,昨日痛楚統統飛走不見。
她快步開門走出,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站在院中伸了個懶腰。身後山茶花枝無風晃動,洛玉汝扭頭看去,隻見露珠滾落,地上空餘半枚鞋印。
早課難捱,朱邦彥唠叨又愛拖堂。洛玉汝早已神遊天外,她努力回想昨晚如何入睡,卻驚恐發現一個事實,她似乎對謝椿已讀不回了。
“洛玉汝!”朱邦彥吹胡子瞪眼,不由加大音量。
中氣十足的呵斥吓掉手中的筆,墨汁濺得滿手都是。洛玉汝下意識起立高聲答道,朱邦彥沒料到她态度如此端正,幹咳了一聲讓他重複剛才的話。
求助目光轉向焦聞星,隻見她從朱邦彥肥胖身軀後,探出半個頭擠眉弄眼,做着誇張的口型。
“試煉?”洛玉汝不确定,右手不自然地在桌案上揩着。朱邦彥背上似乎長了眼睛,他轉身狠剜了焦聞星一眼,接着說:“望月長老的住所啟明峰,将于一周後開啟,屆時可進入望月秘境進行試煉。按照她的遺願,凡宗内弟子皆可報名參與。”
朱邦彥話音剛落,堂内弟子私語紛紛,洛玉汝猝不及防聽到目标人物的大名,也暗暗吃驚。焦聞星揚揚下巴,向她投去鼓勵的眼神,大聲禀告:“朱長老,我與洛師妹願報名參加。”
質疑目光在身上停留,洛玉汝知道朱邦彥素來不喜自己,正想趕在他出言諷刺之前堵住話頭。
朱邦彥幽幽看了她一眼,點頭接受,“既然是望月遺願,你便好好準備吧。”站在門側的弟子應聲入内,用玉牒記錄名字後,拿出兩枚玉扣交給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