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狹長,僅能容納一人通過。
略微揚臂就會碰到兩側石壁,若想轉身折返更是難上加上。洛玉汝隻得順着石洞前行。
折射入洞的陽光激活石壁上的靈符,瑩瑩符光将石洞照亮。微光無盡向前蔓延,仍看不見出口。道路逐漸變陡,隐隐有上坡趨勢,洛玉汝扶着石壁登上。
忽感微風拂面,日光沐身,洛玉汝邁步走出洞穴,滿目見青山,不知不覺竟通向了啟明峰外。她左右環視,依舊沒有看到任何同伴。
正當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時,上空響起輕快的拍手聲,一女聲笑着唱起童謠:“捉迷藏,尋蹤迹,手掩目,數百數。一、二……”
随着數數聲開始,周遭樹枝無風晃動,身側似有人跑過。洛玉汝疑惑回望,不見人影,卻聽見哒哒奔跑與咔嚓踩斷樹枝聲。
“十三、十四……”聲音仍在空中回蕩,不緊不慢的數數聲反倒有一番别樣緊促感。洛玉汝也動了起來,她一邊漫無目的地跑着,一邊留意周圍隐隐動靜。
起初身邊似乎有數十個腳步聲,跑着跑着,漸漸分散,現在隻能聽到她一人喘息。
“八十九、九十……”即将數到一百,洛玉汝憋着一股勁兒跑進了懸鈴木林。
懸鈴木樹冠茂密,日頭打下一片濃蔭,青蔥不盡。洛玉汝手腳并用爬上樹幹,跨坐在枝頭。她竭力伏身,觀察下方動靜。
“九十九、一百。”聲音霎時停住,勁風襲來,搖晃樹枝,掀起沙塵,“捉迷藏開始了。”
石洞出口忽地出現四個身影,都身着裁雲宗水色弟子服。他們對視一眼,向着四周奔去。
上空并未就此消停,女聲唱着新的童謠。“捉迷藏,尋蹤迹,百數畢,找見你,逐出去。”
不消片刻,一聲“捉住你了”響徹雲霄,接着又一連通報了好幾次。
洛玉汝雙手環抱樹枝,緊咬下唇,若她猜的沒錯,被捉住的人都與她一樣,是試煉弟子。但他們已經失去了試煉資格。
找見你,逐出去。捉迷藏的規則就是不能被發現。
她不禁腹诽望月秘境太過兒戲,與想象中的險象環生完全不搭邊。
“捉住你了!”這回的通報聲格外近,幾乎是貼着她耳語。
洛玉汝悚然縮脖,顫栗順着背脊猛然竄上,她死死抱緊樹枝,睜大眼睛看向下方的身影。
是謝椿!
準确地說是謝椿的虛影,他穿着弟子服站在一棵懸鈴木前。那棵懸鈴木樹幹粗壯,其上有能容納一人的樹洞。
一人從樹洞中爬出,“謝椿”扯過那人的玉扣,捏碎。憑空出現的巨大漩渦卷着試煉者消失。
猜想得到證實,洛玉汝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才反應過來此刻她有多危險。倘若“謝椿”一時起興擡頭,便能發現她。
洛玉汝努力蜷縮四肢,死死貼在樹枝上。或是她的動作太大,惹得樹枝輕輕晃動,枝葉飒飒。
聞聲,“謝椿”擡眼仰頭。光斑晃眼,綠蔭遮天,他凝視片刻後收回視線,快步離開。待到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洛玉汝才敢吐息,揭下樹枝背面的靈符細看。
雜亂的線條彼此穿梭,圖案縮放扭曲着,洛玉汝難以承受,痛苦地閉上雙眼。即使閉上眼睛,那繁複扭曲的圖案仍映照着,不斷下落。
無法識别是何種靈符,但她知道剛才是靈符替她遮掩了身形,才沒有暴露。
她害怕靈力會被捕捉到,故剛才不敢起陣。而那道靈符與常見的靈符不同,未經靈力催動,卻自發啟動,倒是與石洞中的靈符有幾分相似。
若說石洞中的靈符是光控,那麼這道靈符就是觸控。
“找到你了。”上空中的通報仍不停歇,洛玉汝收起靈符,決定轉移陣地。
走出懸鈴木林,卻看到一座不曾見過的山頭。洛玉汝眉頭緊鎖,閃身藏入一片灌木之中。
在她的記憶裡,這裡分明該是一片平地,穿過平地本該看到辰勾峰,此刻卻突兀見此山。
頓住的腳步聲紛紛印證記憶無誤,這座山是突然出現的!
刺啦——
身後懸鈴木紛紛伏倒,一道淩厲劍氣激蕩開來。裁雲宗用劍的,僅有一人,賀染青。
洛玉汝堪堪避開劍氣,當即立斷,在入口處設下風鈴陣,轉身入山。
長草沒膝,枝葉成結,遮蔽天日。洛玉汝深一腳淺一腳地跑着,她時刻留意周遭是否有靈符,卻沒注意到腳下。一腳踩空,摔進了坡下的水潭。
水潭并不深,潭中水隻沒過小腿肚。洛玉汝掙紮起身,手忽然摸到潭底的靈符,正欲揭下查看,忽聽到叮叮風鈴聲。
“賀染青”也入了山。
風鈴聲急切,倥偬如囚牛嗚鳴,又如鐵蹄踏破,自成千軍萬馬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