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謝椿,你可知你幹了什麼!”朱邦彥當即起身,并攏雙指怒斥。
“師姐!”安同醉連聲阻止,他按住賀染青持劍的手,“臨風是阿綠一手帶大的徒弟,她怎麼讓阿椿殺了他。阿椿的記憶尚未完全恢複,此事定有内情。師姐你别沖動。”
“你不僅弑侄,如今還妄圖将罪責推給章沁綠。謝椿你可知罪?”
謝椿緩緩搖頭,脖頸貼上冰涼的劍刃。隻要他稍稍偏離一寸,暮山就會欺身而上,割開肌膚,舔舐鮮血。
“你究竟想起了多少?”賀染青沒有移開劍柄,卻也收起怒意,她沉聲問道。
謝椿睜開雙眼,微不可察的痛苦轉瞬即逝。字形再次于空中形成,“她告訴我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安同醉忍不住追問,直覺告訴他,那或許是他們一直追求的真相。
光粒在空中胡亂地飛着,眼看着将要凝成字形,又忽而被打散,反複了好幾次。
指尖微動,謝椿無意識地搓揉着袖角。他以意念調動光粒,頃刻排出幾個字。
“不記得了。”賀染青念出,垂頭凝望已被謝椿揉皺的袖口,默默收回配劍,“那你再好好想想,等想起了再告訴我。”
“宗主,此事可不能就這樣算了。謝椿一直以來都是最大嫌疑人,如今記憶有所複蘇,應當嚴加拷問!”朱邦彥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我竟不知朱長老還想當個活閻王,我們戒嚴堂就此改姓算了。”安同醉咄咄逼人,排山之勢嗆得朱邦彥無話可說。
漩渦中心的謝椿嘴唇蠕動,松開緊攥的袖口,仍舊斂眸沉思。
啪嗒。
硬物砸向手骨,謝椿睜眼一看,是安同醉時常盤着的玲珑骰子。安同醉壓低音量,言語中淨是焦急,“為什麼要說謊?你想起來了吧。”
冰霜般面龐上出現一絲裂痕,謝椿不禁流露被人戳穿的無措,手上再度捏緊袖口。
“你以為你瞞過師姐,其實是她放了你一馬。”安同醉拽過謝椿的手,揚起晃了晃,“你曾經的習慣一點沒變,還是會在說謊時,無意識捏住衣袖。你這點小舉動,早被師姐發現了!”
說罷,安同醉猛地對上謝椿平靜無波的雙眸,他隻覺自己被深邃目光吸了進去,頃刻間被拖至雪原寒潭之中。
深潭之下,謝椿或許有自己的考量。
冷風凄凄,吹得安同醉頓時清醒,他當即噤聲,擔憂的地看向謝椿。
食指沾取茶水,謝椿默默寫下文字,案幾上劃過一串水珠。安同醉看完不由緊鎖眉頭,沉吟片刻,“既然是秘密,那便替她們保密吧。”
注意到朱邦彥狀似無意地往案幾上瞟,謝椿抹去水迹,覆手将水珠蒸幹。端正坐姿,視線重新投向水鏡之中。
“你這孩子連我都不認識了?”女聲輕笑,忽又頓了頓,“怎麼不見臨風?他……”
臨風之名宛如水滴入熱油,弟子們頓時炸開了鍋。洛玉汝感覺氣氛驟變,落在身上的打量目光變得更多了。
“師姐,撐住。”姚玉衡做了個握拳的手勢。
看樣子姚玉衡知道大體緣由,洛玉汝暗中靠近,不解問道:“撐住什麼?師妹的傷比我嚴重,師妹也撐住。”
“不是這個意思。”姚玉衡尴尬揮揮手,四處張望後壓低音量,“師姐難道沒注意到那些惱人的目光?”
身旁的王二聽到她們的對話,也偏過頭來好整以暇地看戲。
“注意到了。”洛玉汝欣然點頭,不禁挺直腰背,“我都習慣了,他們也隻是好奇,并非針對我。”
“是啊,我也很好奇,師姐的師尊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我少時聽着裁雲雙絕的故事長大,仰慕已久。
“傳聞朔月仙君超塵脫俗、仙姿佚貌,擊退魔族無數。可惜大戰發生那件事後深居簡出……我不願相信那是真的,可現在……”姚玉衡将目光投向靈符。
洛玉汝忽有所感,随即想通了其中關竅。一顆顆散落的珠子被腦海中的話語串聯而成。
“或許我們可以從望月的徒弟,臨風入手。”
“你是真的一無所知啊。”
照王二所言,她是遺漏了什麼?
“怎麼不見臨風?”
師尊秘境開啟,身為弟子為何沒有進入秘境?為何從未見過也從未聽人提起過臨風?
“可惜大戰發生那件事後深居簡出。”
衆人投來的目光又是怎麼回事?望月師徒之事,怎麼又牽扯上了謝椿?謝椿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大戰又發生了什麼?
洛玉汝試圖拎起穿好的珠鍊,僅一伸手,啪哒——珠子四散,缺乏證據的推測如不穩的細線,支撐不起真相的重量,驟然斷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