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老可還記得章沁綠是什麼時候建的藥房?”賀染青聽到安同醉之言,面上閃過一絲哀切,随即正色。
朱邦彥起身回話:“自然記得,正值弟子下山曆練之時,宗内金丹弟子遭遇朱厭,負傷歸宗,門内大驚。不久後,望月便就提出要建藥房。”
“可知那名金丹弟子是誰?”
“這……”朱邦彥語塞,吱吱唔唔半天才吐露詳情,“那名弟子歸來時便陷入了昏迷,且渾身是血無法識别,本想等人醒來後細問。誰知次日竟自行離開了,隻留下一張字條。”
“朱長老,您一向自诩辦事公正,絕不姑息養奸。僅憑一張字條就不追查下去了?”安同醉好容易逮到朱邦彥的錯處,自是一番嘲諷。
朱邦彥指着安同醉的手微微發抖,卻自知理虧,無話可說。
“字條上寫了什麼?”賀染青橫眉倒豎,怨怼地看向朱邦彥,提醒他不要忘了場合。
“上面寫他已修養好,恢複了精神,便自行離開,并感謝了我們。”朱邦彥無地自容,聲音越說越低。
那時他幫着宗門弟子下山曆練一事,實在無暇顧及一個自行離開的人。
“字條何在?”
朱邦彥朝門旁候着的弟子使了個眼色,那弟子立刻意會,點頭離開,不消片刻便呈上了字條。
“此類證物皆保管妥當,請宗主放心。”朱邦彥仍不忘記給自己臉上貼金,安同醉忍無可忍,一把奪過字條展開。
即便早已做好準備,安同醉還是沒能忍住,他迷茫無措地望向賀染青,一聲“師姐”也就此宣之于口。
他拿出字條快步遞給賀染青,語速越來越快,鞭炮似的想将一團漿糊的腦袋炸個清明。
“這是她的字,受傷的弟子定是臨風。沒錯,一定是這樣!”安同醉将心中猜測一股腦倒了出來,“臨風許是傷到了根骨,阿綠這才建了藥房,收集珍寶替他治療。可是……”
“可是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們。”賀染青替安同醉補完了話,她将字條折好捏在掌中,“字條由我先收着。煩請朱長老繼續調查建藥房一事。”
朱邦彥拱手答應:“我記得她曾支領過醫廬不少藥材,我會命人悉數列出,再交由掌門。”
“列好了!”姚玉衡拎起信箋,呼氣吹着其上未幹的墨迹,交由焦聞星,“望月仙君桌上所有的藥材,包括剛才到手的妖丹都寫在上面了。”
洛玉汝瞟眼看去,很快便挪開了視線。姚玉衡字迹大開大合氣勢磅礴,但是未幹的墨迹反射着光,一個個耀動的光點像黑蛇的鱗片般濕滑、冷膩。
忍住目眩之感,又被門口的争吵吸去了目光。
“你去哪裡了?怎麼才回來!”靠着厚臉皮強留秘境的圓臉弟子插着腰,怒視面前的小矮個弟子,“你哪裡來的膽子亂跑?還不認錯!”矮個弟子被其氣勢唬住,一個勁兒地弓身道歉。
望見高聲喧嘩者是那圓臉弟子,洛玉汝臉都黑了,無聲做着口型,怎麼又是他。
“不要高聲喧嘩。”焦聞星走上前去了解事由,矮個弟子吓腰彎得更低了。
“回禀師姐,這小子亂跑,我正在教訓他。”即使綁帶敷面,也能感覺得到圓臉弟子登時換了一張嘴臉。
點頭哈腰,谄媚至極。
“臉上纏着繃帶話還那麼多,小心給繃開了。”洛玉汝嫌棄咧嘴,又看向矮個弟子,“你剛才去哪裡了?不方便說也無妨,不過秘境危險難測,若無自保之力,還是一同探索為好。”
“不不,我說。剛才内急……回來之後路過庭院,崖邊突然刮起了大風,一時間說是飛沙走石也不為過。”矮個弟子說得起興,連帶着手舞足蹈的動作也加上了。
“我當時一陣害怕,想着難道是朱厭又活過來了?于是我連忙躲在樹後,忽然感到鬼手扯着我的發髻,吓得我登時坐在地上,頭也不敢擡。”
“鬼手?”洛玉汝猶然懷疑,視線不由上移。矮個弟子頭發亂蓬蓬,被扯成了雞窩,其中還夾雜着幾片綠葉。
洛玉汝取下嫩葉看了看,放在鼻前輕嗅,新鮮汁液沁出。便問:“當時風況如何?”
“很大!風婆的風袋子就在我耳邊吹。”矮個弟子回想起來仍心有戚戚。
“我猜是大風壓彎了枝頭,不小心勾住了你。長于枝頭的葉子汲取充沛陽光,故而翠綠稚嫩,正如這枚一般。你聞聞,上面還有葉子的清香,說明是才從樹上脫落不久。”
聽洛玉汝一解釋,衆弟子頓時失去了興趣,矮個弟子半張着口,說不出反駁之辭來。
圓臉弟子氣焰又勝了幾分,讓他别再丢人現眼,矮個弟子不服,臉漲得通紅喊道:“我看見門開了!不是被風吹開的,是‘哐——’一聲自己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