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應如此。”安同醉見謝椿并不反對,颔首同意。
即便知道此舉意味着姚瓒并不信任裁雲宗,他們也隻有同意的份。畢竟尚有回旋餘地,恐怕姚瓒也想到了這點,才派了小輩前來,而不是親自出面。
“我與阿椿一同商議拍賣會之事,彼此可作證。”見謝椿望向窗外,安同醉了然補充道:“正值月上中天。”
姚玉衡頻頻點頭,感激地看向兩人。有了宗門長老起頭,餘下的事就方便展開了。
她與洛玉汝、焦聞星三人相約甲闆夜市,自然能相互作證。唯一不知行蹤的人——
正想着,目光不由落在王二身上。
“醫修叮囑我多休息,所以今夜服了藥早早便睡了。無人可作證。”王二臉色蒼白,看上去病恹恹的,說話也有氣無力。
他眼中滿是困倦與疲憊,卻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成了懷疑對象般。
“這……”姚玉衡十指絞緊,原想細問,但見王二站着都要摔倒的架勢,話也哽在喉間,嗫嚅了半晌,吐出一句“多加休息”。
“難道師姐将我當成嫌犯了?”王二語不驚人死不休,直接戳中姚玉衡心事。
洛玉汝被王二突如其來的一聲驚雷所震懾,倒吸一口涼氣,好一招反客為主,說别人的話讓别人無路可說。
又不禁怨他太過激進,收不了場。瞥看姚玉衡,隻見她眼神閃爍,雙手緊揪衣袖,抿唇不語,俨然已啞口無言。
“休得無禮,王二你既然拿不出證明,于情于理都應配合調查。”焦聞星眉心擰緊,不知他怎麼突然犯了混。
“師姐不必多言,我自然是相信裁雲宗的,但家主之令也不得不聽。”姚玉衡深吸一口氣看向王二,“既然你病了,就早點回屋休息吧。我還要向家主禀明,先行告辭。”說罷,姚玉衡逃也似的沖出廂房。
洛玉汝面色凝重,誰也不知道姚玉衡究竟會怎麼回複姚瓒。若姚瓒就此注意到王二,或乃至裁雲宗,不知會在暗中使多少絆子。
“王師弟你就聽話,好好休息吧!”刻意“休息”上落下重音,洛玉汝隻盼他能在拍賣會前安分一點。
次日,晨鳥初鳴時,早已人聲鼎沸。
推窗下望,甲闆上再次擠滿了修士。他們皆如昨夜打扮,紫煙覆面,隐匿身份。此刻正将伍陶團團圍住讨要說法。
“伍掌事,昨日我們願意賣您個面子,今日怎麼說也該給我們個說法了吧。究竟為何突然取消了甲闆夜市!”
“是啊,小道昨夜可睡得不踏實,屋外腳步聲一刻也沒消停。”矮個修士跳腳擠到前排,從前面兩人臂間探出腦袋,“小道一時好奇,開了條門縫……”
戛然而止的話吊足了衆人胃口,卻半晌沒聽到後續,衆人紛紛叫嚷起來,要求散修說清楚。
伍陶笑盈盈投來視線,以往如和煦春風的笑容蕩然無存。此刻他笑中帶刀,仿佛刺破紫煙直紮其雙目,散修霎時噤聲,摸了摸紫煙面具,讪讪縮回了頭。
衆修士愈發不滿,叫闆氣勢高漲,迫有得不到滿意回複誓不罷休之勢。伍陶仿若未聞,嘴角噙笑,一一掃過叫得最厲害的幾名修士。
眼仁微動,自有人替他清理嘈雜的噪音。終于耳中清明,人聲漸漸停息,伍陶擺擺手,示意将要說話。
古怪而突兀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我也看到了,那群人身着芥舟閣仆役衣裝,沖着各陰影處好一番戳刺,難道陰影中有怪物?伍掌事不如解釋解釋,三更半夜究竟是替誰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笑容僵在臉上,額角青筋暴起,伍陶怒目圓睜,怨怼掃過每一團紫煙,尖利诘問:“什麼?你究竟是誰!”
袅袅紫煙好似回應伍陶,升騰而起,杳霭流玉,缱绻回旋。迷離紫煙恰似最好的庇護,待伍陶反應過來時,那人已遁行離去。
饒是在頂層觀望的洛玉汝也不清楚聲音究竟從何方出來。
霞光不由分說看破紫煙,衆人這才驚覺,紫煙早已脫落。衆人無處遁形,慌亂之間竟忘了使用法術,紛紛以手捂面,隻想盡快逃離此地。
一時間,甲闆亂作一團,逃竄、相撞、争執齊發。
霞光刺眼,直直照入窗内,将影子拖得極長。洛玉汝半眯着眼,兩頰被曬得绯紅,她忍無可忍,半掩上窗。
長影立刻黑影掩蓋。無意間掃到影子變化,洛玉汝忽地想起引發混亂的人說的那句,“陰影中有怪物”。
是了,她也曾看到過。從陰影裡出現,又融于影子中的“怪物”。
曾在謝家偷襲她與謝椿的襲擊者正是如此,憑穿梭于陰影而來無影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