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掌聲清脆用力,連心間最後一絲恐慌也趕走,洛玉汝即刻盤腿調息。
幾番确認她無事後,謝椿才撤掉隔音陣。謝椿關心則亂,卻沒有注意到洛玉汝那雙紅得能滴出血來的耳朵。
血氣肆意彌漫,刺鼻沖天,不少人以手掩鼻,神情在驚懼與鄙夷間來回切換。
“啊!啊!”絕望到幾乎在等死的修士再次爆發出驚叫。手肘截面冒出縷縷黑煙,甚至還嘶嘶作響,像極了蛇吐信時發出的聲音。
“是魔、魔氣!”驚叫一聲高過一聲,不成調的驚叫卻取悅了某人。
一群黑袍人從芥舟閣破開的大洞大搖大擺地進入,嘩啦啦排成一排。站在中心的黑袍人手中轉着一柄磨盤大小的回旋镖,其上的污血在飛速旋轉下甩出。
污血飛濺到兩側同伴身上,卻沒聽見有人抱怨,所有人都任由污血沒入黑袍之中,成為一抹潛藏的光輝印記。
“你那豬蹄怎敢指向我主,幹脆剁了算了。”說罷,用食指卡住回旋镖猛力抛出。
回旋镖擦着地面旋過,直沖斷臂而去,尖端插-入斷臂,将之高高抛起,霎時,血珠子如天女散花般淋了衆人一頭。
衆人這才明白手臂為何而斷,以及黑袍人又是何人。他們不敢使用除塵訣,隻好任由血水澆頭,弄髒一向重視的衣袍。在心中掂量自己的分量後,隻有默默後退以示臣服,唯恐一不留神就被人開了刀。
斷臂修士痛苦的叫喊化作了一絲啞音,不敢再看那斷臂的下場。
閣内隻剩急促的呼吸聲,都在等待着他們之後的行動。
“若我想與芥舟閣做一筆交易,該找何人?”黑袍人躍下龍首,緩緩踱步至衆人面前。
一排黑袍人緊随其後,紛紛脫下兜帽,露出青面獠牙宛如地府鬼差的臉,邪氣十足地笑着。
剛落地的金粉再度騰起,附着在黑袍與靴面上,浮動的黑金相搭配煞是好看,卻無人欣賞。那踏金而來的一步步像踩踏着芥舟閣最後的顔面,令人心驚,也無人敢回答。
交易?都把芥舟閣給拆了還談交易?
洛玉汝縮在謝椿身後探頭探腦,她實在不明白黑袍人的打算,本以為他是沖着金丹來的,可獲得金丹後也不逃,反倒談起了交易。
不過說起芥舟閣的生意,那一定是和掌事伍陶談了。思及此處,洛玉汝更加賣力地探頭探腦,置身神仙打架現場,她不敢再用神識,隻能用肉眼一遍遍尋找,卻沒尋到伍陶的身影,連芥舟閣的仆役也不知所蹤。
察覺到身後人的動靜,謝椿微微扭頭,告誡似的瞥看了她一眼。洛玉汝頓時又縮了回去,仗着卧底的身份似乎有些肆無忌憚了。
對了,說起卧底,那王二呢?從她奔向蒲柳後似乎就再也沒見過了,若是他的話,或多或少會知道黑袍人的打算吧。
視線不知第幾遍掃過衆人,終是一無所獲。洛玉汝心中不由更加慌亂了,都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隻怕王二正躲在某個地方等着給人緻命一擊!
“沒人知道該怎麼和芥舟閣交易?”黑袍人怒意毫不遮掩,從大洞處吹來的風獵獵鼓動着他的衣袍。
衆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當出頭鳥,嘴唇嚅動半晌也吐不出一個字。
“你們不是芥舟閣尊貴的客人嗎?這都不知道。”
黑袍人話音剛落,其手下擲出的回旋镖已經殺到,利落地剜下了斷臂修士的脖頸,霎時,血花噴湧,紅霧漫天。
大腦叫嚣着快移開視線,眼瞳卻不受控,顫栗着粘在了“無頭噴泉”之上。洛玉汝雙手顫抖不已,忽地感覺到臉頰上似乎沾上了一滴暖意,她卻沒有勇氣抹開。
此刻一切感官變得無比靈敏,那一點暖意化作幻痛向四周擴散,麻痹感瞬間占據整個臉頰。
洛玉汝斷斷續續地深呼吸着,随後猛地擡手狠狠咬住虎口,才不至于昏過去,随後眼睑也乖順閉上。
一瞬間思緒變得無比清晰,最重視任務的王二在此次行動中,擅自探查姚瓒,違反其一向遵守的準則,隻能說明他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十分關注姚瓒。
此刻可以說是魔族一方壓倒性的勝利,他難道就能耐得住性子仍躲在暗處?
找姚瓒!
洛玉汝霍然睜眼,很快鎖定了姚瓒所處位置。他與何昶換了衣服,此時穿着褐衣短打,充當護衛角色。
果然老奸巨猾,隻怕他已想好了以何昶之命抵他的命了。
目光緊接着移向姚玉衡,姚玉衡雙手攥成拳貼在胸口,憂心忡忡地望向斷臂修士的屍身。
沒事就好,洛玉汝心下一寬,還沒呼出一口氣,就看見一道龐大的黑影旁若無人地靠近,直覺告訴他那是王二。
黑影逐漸凝成人形,步伐沉穩地走向姚瓒,緩緩舉起匕首。可衆人像是沒看見似的,無一人驚呼慌逃,洛玉汝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王二是真想殺了姚瓒。
視線來回在匕首尖和姚玉衡身上跳轉,那姑娘看見素不相識的人都擔心,如果當着她的面幹掉了她叔父,還不知會受多大的刺激。
“談交易找伍掌事啊!”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反應,衆人目光齊刷刷地看來。
洛玉汝尴尬地收回手,唯恐手臂也被削掉,又小聲補了一句“我猜是這樣的”。
視死如歸地揚起頭,卻發覺衆人的視線躍過了她,看向她身後。
可她的身後隻有蒲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