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許久,那火紅的血珠子像是一顆寶石,把他們引領到了一座山下,但是仍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這座山裸露出暗黑色的背脊,高聳入雲,黃色的風沙在山腳狂嚎,在幹旱的土上有一彎幹涸的水道,大地龜裂開來,像是這裡曾經被烈焰炙烤,像這樣的山脈,本該有一層積雪覆蓋,但是這座山光秃秃的,看起來毫無生機。
白朝道:“這應該是夏羌族的神山山脈之中的一座吧?”
那一粒血色的珠子仍然在飄搖着,顫顫巍巍的往山脊之上走,程離踩上一塊沙石,上面落下來窸窸窣窣的石塊。
她抽出乘黃之劍,将劍刃插入土中。
高庭煜一躍,便攀登了上來,望着太陽道:“這要是自己爬,要爬多久?”
他指了指白朝,這裡還有一個不會爬山的。白朝從小到大住的一座山,估計隻能算一座小土丘罷了。
他在山腳這裡走走,那裡望望,道:“這個地方,前有望,後有靠,這座山脈氣勢不凡,九谷聚此,若是這河道不幹,便是有山有水,有陰有陽,是個值得埋人的好地方!”
站在山脊上的程離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你能上來麼?”
白朝嘗試了一下,腳一打滑摔了一跤:“好像不太容易。”
程離抽出劍,捏了一個決,這劍身突然變大,穩穩當當的漂浮在她的身邊:“我恰好學過一點禦劍術,你上來吧。”
高庭煜硬在他們中間把兩個人擠開,他的頭發貼着程離脖頸,嗓音從程離背後傳來,聽起來頗有些冷淡:“白兄弟,實在是對不住了,我恐高我站中間。”
程離雙手一揮,這劍便平地而飛,她側過頭:“抓穩了。”
程離并不擅長禦劍飛行之法,畢竟從前居于流域,沒地方讓她練這麼誇張的法術,她飛的便不快,并且還載着三個人。
這劍一步步攀登而上,白朝捏着高庭煜的衣裳,顫悠悠往腳下看,發現萬物都縮小了許多,他閉着眼睛,感覺自己的小腿肚不自覺的抖了抖。
乘黃劍懸在空中,卻發現這裡是一道平地,程離道:“這裡從前有人來過,否則不可開鑿成如此。”
高庭煜蹲下撚了撚土:“我怎麼感覺這裡溫度稍微比其他地方要高些呢?上一次在那集市上,我也如此感覺。莫非是那個紅衣女子?”
那一滴火紅色的血珠,墜落在地上,形成一點紅梅烙印,嘶嘶冒着白煙。
程離見此狀,道:“這裡有煞氣。”
煞氣與陰氣并不相同,煞氣一般指物形之氣,而陰氣多指人或邪祟之氣,煞氣分形煞、色煞、光煞等七煞,一般在風水堪輿之中常見,用以選宅築墓。
白朝蹲下來一撚:“這是熟土。一般大墓要回填土的時候,要把土用薪柴炒過才更加松散堅實,也更易吸水,俗話說得好,尋大墓,觀草色泥痕。”
他又趴在地上,用手掌拍了拍:“這下面是空的。”
程離道:“她就在這山裡,我感覺到了。”
高庭煜突然對這個邪祟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慨了:“如果她真的是那個邪祟,我們為何又要抓她呢?她看起來也沒吃人。”
邪祟,生前或多或少都與人沾着關系,也許邪惡的不是他們,而是人本身。
“但是城内的水源已要幹涸,若是與她有關,定要查個明白,否則城内十幾萬人都恐遭殃。”白朝站起來回答。
程離點點頭,道:“她或許應當成了旱魃。”
旱魃,是将女人葬在極陽之地,吸盡天地靈氣,這山頂之上,日日烈日焚曬,而那位公主戰死,死後怨氣不散,煉屍即成。
旱魃成後,所行之處,如惔如焚。可是他們的族人為何想要阿若公主成為邪祟呢?
高庭煜道:“生前功德加身,死後也要作一把利刃,為國獻身。也不是沒有人煉屍上戰場。隻是死人很難聽話罷了。”
程離看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想來他莫不是就成為這大靖王朝的一把利刃了,高庭煜佷不尋常的認真了起來。
“雖然挖人家墳不太好,但是還是下去看看罷。”
白朝道:“這怎麼下去呢?現挖一個墓道出來?”
他從前專修堪輿符咒之術,現下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個羅盤,隻見那針仍然指着高庭煜:“不該啊,怎麼回事?”
“又出問題了,算了,給你一張蔽氣符咒。”白朝将畫得亂七八糟的符咒貼在高庭煜腦門。
他繞着這一塊地轉,左腳點點地,右邊畫一畫,朝一個西北方的地方跺跺腳,道:“就是這裡了。”
這裡便是墓道的封口處,工匠在修築之時,都會留下一條路供山下行走,搬運石材,而盜墓賊一般挖掘此道進入墓中。
白朝一臉崇拜地盯着高庭煜,高庭煜倒有些驚訝了:“我麼?”
實際上,高庭煜活着的時候不擅長劍法,因為他擅長使銀槍、刀法亦或是拳法,但是作為一個将軍,是個人都有配劍,再加上玄燭的确不是一把普通的劍,一百多年都沒腐蝕,所以現在他才随身佩戴,畢竟除了它什麼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