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擰緊了自己的眉目,那一張占滿血迹的臉突然染上了痛苦的神色,褴褛的衣衫随着電流飛舞。
姚少青展開自己的獨臂,那青黑的指甲猶如蒼鷹的爪牙,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手裡,可是這個瞬間,程離有一瞬間的猶疑。
他的臂膀微微彎成一個弧度,若是另一隻手還存在,不難被人看出來那是一種擁抱或保護的姿勢。
程離屏住呼吸,步法堅定,無數光劍追随着她的身姿,在這瞬間四面八方的劍影全部對着姚少青,俨然成了天羅地網。
青陽山的銀劍彙聚成一道鋒利的巨劍,程離手中的鴻鈞劍成為了場上唯一一道紅光!
一道響雷劇烈地爆破,來自蒼穹的雷電之力将姚少青的背部灼傷出數道可怖的痕迹,衣裳焦爛,混合着黑色的血流蜿蜒流淌。
程離擰緊眉頭,雙目直直盯着這具兇屍,好似自己下一瞬便會成為對方的口中食,萬道金光落下,從姚少青的胸膛之中穿過!
無數道銀劍随風而來,再度分散,死死釘住兇屍的四肢關節,他終于好似撐不住了一般,搖晃了身姿,喉間發出沙啞的聲音,好似要說些什麼,卻隻能瞧見黑色的血流順着指尖滴淌。
一地腥鏽。
血沁入地裡,打濕青石,好似水一樣平常。
程離的面色發白,猶如凝結着霜寒,呼吸之間牽扯着五髒六腑幾乎要無法克制的痛。
他已被數道銀劍穿過四肢軀體,萬箭穿心的滋味怕便是如此,亂發随着風搖擺,這一副可怖的模樣,任誰又能猜得出,這可是從前的榜首啊!?
無數隻淡金色的靈蝶盤旋在兇屍周圍,猶如發絲細微的血線在他周身纏繞,猶如蛛網将那具兇屍禁锢。
“這是……你的劍法嗎?”
程離的雙瞳猛得收緊,這一句話那麼輕,幾乎要散在了風裡,但是她确定,就是這面前的兇屍發出的聲音!
鴻鈞劍以意傳聲道:“快些退至十步之外!”
程離知道,姚少青雖已然中劍,但仍舊不可小觑,誰有知道他什麼時候可以恢複?
程離躍至三步開外,但是卻沒有走,她緊緊注視着那具兇屍,大朔月的邪祟,難道連一刻的清明也未曾有麼?
隻能日日夜夜沉浸在吃人的欲望之中?
陣外的青陽山的修士凝着劍訣訣抵擋姚少青的移動,兇屍的步子十分搖擺,他周身插入的銀劍在空氣中微微發出振鳴。
“玄明……劍法……最後一式……”
玄明劍法最後一式,一式兩招,是從前的劍聖姚少青最擅長的劍法,而如今,他卻被這劍法所傷。
兇屍仿佛是用盡了周身力氣在說話,他的喉嚨猶如破碎的風箱,一字一字外往外吐露着言語,已經十八年過去了。
姚少青僅剩的一隻臂膀的關節處被一條銀劍貫穿,使得他動作異常困難,那劍身周身流淌着銀光,程離認得出,那是謝寒聲的琴神劍。
兇屍依然亦步亦趨地想要往前走,可惜謝寒聲的琴神劍将他的臂膀死死釘住,使得他幾乎要無法移動。
姚少青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動容,下一刻卻又他面目猙獰,好似在與什麼東西做着巨大的鬥争。
那一雙空洞而蒼白的的眼睛帶上了巨大的哀恸,仿佛是有苦難言。
“這是……我教你的劍法……”
他的聲音靜悄悄地,猶如羽毛落在地上,一瞬間程離陷入了恍惚之中。
青陽山的修士在陣外喊:
“快退出陣外!”
她一瞬間又回過神來,可腦海中依舊有無數畫面正在零散的分布與重組,心海中的漣漪越泛越廣,十幾年的夙夢仿若在此重現。
鴻鈞見她沒有任何反應,強行禦劍而起,帶她沖出了陣外。
無數铮鳴在劍陣之中爆破,鴻鈞的速度十足的快,可她卻覺得一切太漫長,以至于她親眼看見那具兇屍倒淌在了血色之中。
隻是這一次,他沒有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