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山地江淮以北,與南北交界的華嶺相距不遠,不同于南界的小橋流水,此處群山連綿,天梯千階,猶如凡夫俗子可望不可及的神界。
坐在遊艦之上往外看,高處的群山點綴着森嚴的閣樓,青郁而蜿蜒的古樹,帶着千年化不開的霜寒。
偶有幾隻高飛的鴻鹄穿過群山,和着落日的影子飛往了山那頭。
程離醒來之時,便已經坐在了這一艘開往青陽山的遊艦之上。
她一醒來,第一個動作便是去摸腰間的劍,隻可惜她的臂膀傷筋動骨,脆生生地響了一聲。
有一位身穿天青色道袍的女修正推開門進來,她擱下一碗湯藥,長舒一口氣,親切道:“你終于醒了啊……”
腰間的鴻舉使得她懸着的心踏實了一半,她瞧見了自己的劍匣正擺在不遠處的桌上,那一枝綻放的梨花落在漆黑的劍匣上,猶如春來。
“這是哪兒?”
女修緩緩道:“這是青陽山的遊艦,我們已入青陽山地界了,再過一炷香,便要到達主峰了。”
程離十足的奇怪,為何要讓她來青陽山,她眼下已經見到了國師,該回流域去了。
“高庭煜呢?他……在哪個房間?”
女修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愣然:“他……你可知道他的來曆?明明被邪祟所傷,可傷口卻極速愈合,他不是人。”
程離垂下了眸子:“所以呢?”
女修拂了拂袖子,道:“他并非常人,猶疑是邪祟,已往玄中寺去了。”
“玄中寺……”程離微微蹙:“那他可是自願?……他可有别的話要對我說?”
“唔,這我就不清楚了。他走之時并未言語,你想要聽見他說些什麼呢?”
程離搖搖頭:“興許已沒有要多說的。”但是她又在暗自想,自己還沒有在長老面前為高庭煜求情,萬一他直接被超度了又因當如何?
“你們為何帶我來青陽山?”
“這是邱長老的意思,你使用的玄明劍法并不外傳,既然用了,便是我青陽山的弟子。”
程離面露不悅:“為何還有這般的道理?”
“世界上本沒有道理,不講道理的人多了,就有了這般道理。”
她話音剛落,便有人冷哼一聲:
“鳴珞,你又在胡說!”
虞鳴珞撇了撇嘴巴,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還沒告訴你,我是兵道修士虞鳴珞,就是這老頭兒唯一的關門弟子。”
“唯一?”
“正是。”
邱長老的面色帶着兩分灰敗之氣,他走入房門,緩緩開口:“這一次出行,避雪……避雪有這樣的變故,我實在是愧對山門。”
“早在你與聲兒比試之時,避雪他就說你的劍術好似一位故人。”他頓了頓,“要我,一定要把你帶回青陽山見一面。”
“師尊若是瞧見你,他要是還睜得開眼睛的話……興許會想起往事來。”
“什麼往事?”虞鳴珞插嘴問道。
邱長老揩去了眼角的清淚:“和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說這些幹嘛?”
遊艦在空中平穩地飛行着,程離推開窗子瞧見了遠處正朝着自己奔來的飛鳥,它們掠過屋檐,在昏黃的日光下好似鍍上了一層金漆。
可是她聞到了一股腐臭。
陰山派的修士道場常建在古墓新墳之旁,對于這些陰邪之氣她感知最深,心中有一些隐隐的不安。
程離将窗子打開地更大了一些,餘光之中瞥見成群的黑鳥從群山之中鑽出,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青山之中掩映的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