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妩緊緊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轉身就往外走。
哈哈,好強的命縮力。
她又不是瘋了,為什麼一定要去找死?
明知道門裡迎接她的是地獄閻王爺,她跑還不行嗎?
“宗主?”
溫妩腳步猛然一停。
她抿了下唇角,緊繃着表情,緩緩擡眸望去。
遠處夜色潇潇,蒼茫的遠山樹影在暗夜之中無聲綿延向外,黑黢黢的樹影搖曳,更顯陰森。
一名少年身姿單薄,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樹下,一身寬大的白衣随風飛揚。
他長相甜美,是真的很甜美,就像學了三年動畫做出來的人。
一雙眼睛大到幾乎占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眸色又黑又沉,卻半點光亮都沒有,看久了,令人渾身發毛。
道路兩側三步豎着一盞鶴形燈,蒼白的燈光四面八方從下向上映過來,襯得他膚色愈發慘白,宛若深夜飄蕩的遊魂。
少年緩緩咧嘴一笑,唇角幾乎咧到了耳根。
“宗主……”
斷斷續續的聲音飄在風中,忽遠忽近,宛若遊魂。
溫妩神情僵硬,維持着轉身往外走的姿勢,手指默默掐住了最近的護欄,這才勉強将幾乎逸出口中的慘叫聲咽回去。
媽媽呀,有鬼啊——!
與此同時,沉默許久的玉鶴再次開口。
【他可不是鬼,他是溫妩心愛的面首之一。】
原主口味這麼重啊……
【如果你不進房間,大把這樣的男寵等着你今夜去寵幸。】
她就不能簡單點,獨守空房嗎?
【溫妩孤枕難眠,人盡皆知,你可千萬别想偷懶僥幸。如果被發現你不是原本的‘溫妩’,合歡宗的人也會殺了你。】
……
【合歡宗的人對溫妩非常忠心,但凡察覺了你奪舍的身份,你死得隻會比原著裡更慘——】
玉鶴桀桀怪笑了幾聲。
【到時候,可千萬别怪我沒提醒過你哦~】
不遠處,大眼少年見溫妩久久未開口,以為自己有了機會,巨大的眼睛裡燃起絢爛的光,眼睛睜得更大了。
呼嘯的夜風中,傳來他斷斷續續,虛無缥缈的聲音。
“宗主……”
“來啊,快活啊……”
一邊說,他一邊開始撕扯自己身上單薄的衣服,巨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溫妩,唇角愈發向上咧開。
“找到您了。”
“您逃不掉的——”
砰——
大眼少年神色一僵,望着空空如也的門前,還有緊閉的房門,臉上逐漸浮現起受傷的狐疑之色。
他說錯話了嗎?
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衛護法出的主意做的……
宗主怎麼不喜歡呢?
*
溫妩驚魂未定地靠着門闆。
屋内燭火搖曳,血紅的蠟油滑落下來,在牆面上拖拽出瘦長的剪影。
暖融的火光驅散了身後凄冷的夜色。
溫妩感覺到那少年還沒離開,隔着一層門箋,她還是感覺到一道視線灼灼黏在她身上。
如芒刺背,如坐針氈,如鲠在喉!
她小幅度扭過頭,順着門縫向外看,那少年鬼一樣的白衣在門縫裡飄來飄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才似乎終于死了心,哭唧唧地走了。
臨走時,還帶着哭腔留下一句。
“我一定會回來的——”
隻是那聲音七拐八繞,被夜風一吹,從門縫裡鑽進來,像是變了調的老式收音機。
溫妩險些站着安詳地去了。
她耐心等人走遠了,才緩緩推門。
開玩笑,前有狼後有虎,這房間裡的人更不是善茬,她才不要留在這裡!
但一推,她竟然沒推動。
溫妩不信邪,又推了一下。
方才一推就開的門,現在卻像是一堵牆,怎麼推都紋絲不動。
【這裡被下了禁制,不到時辰,你是絕對出不去的。】
玉鶴提醒她,聲音裡漾着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幸災樂禍。
溫妩沉默片刻:【……原主修為不是很高嗎?這禁制她解不開?】
玉鶴:【她會,但你會嗎?】
溫妩沉默了。
既然人已經進來了,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
溫妩緩慢環視四周。
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不像她曾經在故宮裡看見的那麼逼仄狹小,看上去甚至很寬敞、很華貴。
不遠處珠玉懸垂而下,在燈火下反射着璀璨迷人的光暈。
珠簾之後,光影隐約勾勒出一張紅木精細雕琢而成的拔步床。
床上躺着一個人。
燈火掩映下,珠玉反射着璀璨的光暈,那細碎的光點模糊了溫妩的視線。
她依稀看見對方穿着一身雪白流雲道袍,玉冠束發,膚色冷白,高鼻薄唇,側臉線條淩厲而沉冷。
溫妩瞳孔地震。
她看不清床上的人究竟長什麼樣子,但隻是看着他的輪廓,一股子絕世帥哥的氣息已經撲面而來。
但是這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看見這個俊美的男人此刻領口散亂,衣襟半敞,一根鮮紅色、小指那麼粗的長繩在他身體上來回纏繞着。
紅色愈紅,襯得他膚色愈白,看上去……就愈發澀氣。
但這繩子顔色不正經,綁法也不太正經。
至于是誰綁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溫妩垂落在袖擺之下的手指開始無意識地顫抖。
小說劇情裡,“溫妩”将謝淮舟五花大綁,正欲上前行不軌之事,反過來便被對方一劍橫于頸間,連半招都沒接住,直接淪為階下囚。
劍呢,她怎麼沒看見?
難道被藏起來了?
溫妩正心驚肉跳地用視線搜尋那把要命的劍,珠簾之後那人冷不丁微動。
那雙輕阖的鳳眸掀開,黑沉的眼眸與她的視線不偏不倚對了個正着。
幾乎是瞬間,溫妩便感覺對方的眼神變得熱烈,就像是沉眠的冰川裡燃起一團火,直燒進她靈魂之中。
她怔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向後退了一步。
這眼神……
看樣子,他是真的很想殺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