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不是說要挑戰嗎,”陳書言抱臂靠在椅背,懶洋洋的,“誰知道你變卦這麼快,我也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啊。”
“哼,你偏心,知道你和徽宜關系最好,所以給她點的都是最好喝的!”
大家的本意隻是說幾句玩笑話,但楚徽宜見陳書言眉頭皺了下,不想她們接下去拌嘴不愉快,于是道:“舒悅,你要是不介意就把我的拿去吧,我待會兒想喝再點就是。”
舒悅眉眼彎彎,甜甜地說了聲謝謝徽宜。
另一邊,薛明舟還在繼續說項目的事,講到要緊處,他打開手機找一份文件。
“你看,就是這兒...”他找到條約第二點,想讓江屹看,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目光已不在此處。
薛明舟順着望過去,看見陳書言一群人,還有窩在卡座裡玩手機的哥哥。
沒等他開口,江屹收攏思緒,回頭和他說了聲抱歉。
“我去洗手間,失陪一下。”
推開洗手間的門,萦繞耳邊的爵士音被隔絕在外,周遭一瞬間安靜許多。
江屹關掉水龍頭,用紙擦了擦手上殘留的水珠。
他知道,楚徽宜最喜歡喝的那款雞尾酒叫椰林飄香。
細究起來也不能說最喜歡,隻是這款度數低,口感不錯,而她恰巧在這個領域沒有什麼探索興趣,于是它便成了她來酒吧的固定搭配。
即使這麼多年沒見,她依舊這麼簡單,就連這種談不上喜好的習慣,也一直沒變。
而這個習慣的起點,至今他還記得。
那是他高三的時候。彼時江衍景已上了大學,作為相識朋友中最先脫離中學苦海的大哥哥,不少人在他回國後的假期裡找他玩耍,聽他講述自由燦爛的大學生活。
未成年人總是對自己不能做的事尤為向往,大概是江衍景無意間的言論挑起了弟弟妹妹們的好奇心,一群人吵吵嚷嚷纏着他,他這個好哥哥沒辦法,打算好人做到底,不能帶一幫孩子去酒吧,他就請了位調酒師來家裡。
孩子們美其名曰放學後找江哥哥探讨學習,實則蓄謀已久想做點壞事。楚徽宜就是被陳書言和薛明渡哄騙來的,她是乖學生,心裡有底線,堅持自己隻看看,絕對不喝。
調酒師娴熟的手法讓各種液體在杯中奇迹般變化顔色,幾個小孩兒手抓在島台邊緣,眼睛大睜,哇聲一片。
“跟化學實驗一樣神奇诶!”
“化學試劑可不能喝啊,但這個味道很棒,”調酒師笑笑,“怎麼樣,想不想試試?”
楚徽宜跟自己内心作鬥争的過程江屹不知道,因為當時他不在現場——房間門莫名打不開,等客人都走了,江衍景上樓來,笑說這門鎖出故障了,改天讓人換一個。
所以他下樓時,樓下隻有一個在清洗杯子的調酒師。
“剛才的兩個妹妹啊,一個膽大,一個規矩,”調酒師說,“膽大的那個什麼都要嘗一口,規規矩矩的那個小妹妹呢,大家慫恿了半天,她就隻抿了一小口。”
“就這個,”調酒師回頭,下巴朝島台上還未清理的幾個杯子點了點,“從左邊數第一和第二杯是同一款,配比不同,第二杯椰奶更多,看來小妹妹比起雞尾酒,還是更喜歡偏甜的飲品。”
江屹回頭,盯着玻璃杯看了好一會兒。
“它叫什麼名字?”
調酒師微訝,前頭一直是他自說自話,沒想到這個沉默的少年忽然出聲。
話少内斂,大概也喜靜,怪不得剛才不肯下來玩。
他随和笑笑,答道:“椰林飄香。”
朗姆酒,馬利寶,椰漿,菠蘿汁,按适當比例調和,便是一杯普遍女生都會喜愛的雞尾酒。
所以别人淺嘗之後也青睐,并不奇怪。
江屹知道,她的世界裡從來沒有讨好二字,僅僅因為她有一顆幹淨剔透的心,所以對誰都充滿善意。
不知不覺走回大廳,江屹沒有立刻回到原位,而是去了一邊的調酒台。
“你好,請問需要點什麼?”
江屹要了一杯酒,并讓調酒師調整原料比例,少朗姆酒,多椰奶。
“請送給六号卡座左數第二位女士,”他說,“她若問起,就說是消費贈禮。”
調酒師見過不少給女性示好的男士,但眼前這位着實令人出乎意料。
“先生為什麼匿名?”他驚訝,“這樣怎麼能追到女孩子啊?”
江屹看了眼遠處安靜的身影。
複古舒緩的樂聲盈滿每個角落,昏絢的燈光也微醺了,光暈落在她身上,一切都顯得夢幻。
他出聲,語氣似乎也被吧台打下的暖光暈染,低柔溫磁,像是不願驚擾佳人。
“起哄會讓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