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屹肯定的答案剛在耳邊響起,薛明渡咋咋呼呼的聲音就蕩開:“诶,徽宜你問他這兩天忙不忙,既然都在瑞士就過來聚聚嘛,人多熱鬧。”
薛明舟難得贊同兄長的提議,“對,我還有些事,與他當面談比較好。”
薛明渡白了弟弟一眼,說去你的吧,誰家好人邀請朋友來度假勝地談工作啊。
薛明渡覺得自己簡直為情商低的弟弟操碎了心,隔着餐桌對電話那頭喊,江屹啊我弟不是那個意思,你出差也挺辛苦的,我們是說你要抽得出時間可以過來,當放個周末輕松輕松。
他聒噪地吧啦吧啦,楚徽宜手臂動了動,在想要不要把手機拿給他慢慢說,電話那頭溢出一聲淡淡的低笑,随意慵懶的嗓音再度傳來:“你覺得呢?”
楚徽宜愣了下,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
...問她嗎。
擱在甜品盤邊緣的銀叉沒放穩,掉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楚徽宜思緒跟着收回,為自己方才的胡亂解讀感到羞愧。
“我沒意見,看你工作會不會太忙,”她擡頭望着窗外遠處的皚皚雪山,“這裡風景很美,...也可以過來看看。”
後續手機回到了薛明舟手裡,他起身到一邊繼續通話,待其餘三人解決完最後的食物,大家一起離開了餐廳。
到達格施塔德的第一天,他們沒急着去雪場,而是在距離其不遠的住處休息整頓。
兩個女生共住一間套房,房内鋪着厚厚的地毯,壁爐裡燃着溫暖的火焰,客廳外是露台,一眼便能望見層層巒巒的雪山。
陳書言脫下厚厚的外套,摘掉毛線帽,呼出一口氣,理了理頭發,“這間房不錯,我喜歡,不枉我忽悠着那兩個姓薛的去了南邊那間,那間露台外面的景色沒這裡好,但面積稍微大點兒,倆男生住綽綽有餘。”
說起這個,陳書言擡頭,直勾勾盯着楚徽宜,“今天好奇怪,他倆最近跟江屹走得近就算了,你跟江屹又是怎麼回事兒?你和他什麼時候變成能寒暄近況的關系了?”
楚徽宜正蹲在地上拿行李,脖頸上的圍巾還沒取,她半張臉埋在裡面,聲音嗡嗡的,“也沒有...就是先前碰到過幾次,我想着小時候大家都認識,那也算是朋友啊。”
“朋友?”陳書言品了品這個詞,皺眉疑惑,“我以前怎麼沒見你有交新朋友的熱情,那江屹也是,冷冰冰的一個人,怎麼就跟你有話講了?哎,我怎麼覺得他有點兒居心叵測啊,他接近你不會有目的吧?”
“我有什麼好圖的?”楚徽宜回過頭,攤了攤手,“我的手隻能握琴弓,又沒有握什麼資源,沒辦法跟他喝酒談生意。”
陳書言噎了下,無奈,“寶貝,你怎麼想得這麼簡單。”
“我總覺得他的心思深不可測,你别忘了他的身份,旁人對他頗有微詞的還少嗎,你和他走那麼近百害無一利。”
“書言,”一向好脾氣的徽宜此刻蹙了蹙眉,語氣不急不緩,卻立場清晰,“身世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不管上一輩發生什麼事,至少他沒有作惡。退一萬步講,就算有人說他生來就有罪孽,可他年少時所受的不公待遇已經足夠與之抵消了吧,為什麼不能一視同仁地看待他呢?”
關于他一路走來的遭遇,僅僅是她知道的、還記得的寥寥幾件,就已經讓人胸口酸脹。
楚徽宜調整了下呼吸,繼續道:“我很佩服他憑自己的努力走到現在,而且他為人知分寸,有風度,我覺得沒有其他人說的那麼差。”
“書言,你實在不喜歡他也沒關系,但不要再這麼說他了,好不好?”
“好好,”陳書言走過來,抱抱她,“抱歉寶貝,我可能确實受了别人的影響,剛才的話說得有些高高在上,我收回!以後我一定注意,絕不做和李松魏波一類的人。”
一點小摩擦順利化解,在浴室洗漱的時候,楚徽宜回想起方才自己的語氣,有點懊悔,她幾乎從來沒有和書言說過重話。
她知道書言出發點是好的,書言隻是怕她受到傷害。
于是在夜晚,楚徽宜和陳書言躺在同一個被窩裡,抱着她,兩個姑娘聊了好久的天,最後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翌日,酒店工作人員将早餐送至房間,她們搞定好一切之後,到大廳和其他人彙合。
到了大廳休息區,楚徽宜四處張望,陳書言搖搖她手臂,指了個方向:“那兒,薛明舟。”
楚徽宜順着望過去,果然見薛明舟坐在沙發上喝咖啡,而他對面的卻不是薛明渡。
就這一小段走過去的路程,她認出了穿黑色大衣的男人。
“早上好,”陳書言在薛明舟旁邊坐下,打了個呵欠,“你哥呢?”
“還在收拾,他說還有兩分鐘,那應該就是十分鐘。”
兩人說着,默契一笑,接着讨論待會兒換裝、聯系教練的事。
楚徽宜在另一邊坐下,看着側臉沐浴晨光裡的江屹,淺淺一笑,“什麼時候到的?”
“今早,”他語氣溫沉,“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她點點頭,忽然覺得這話應該是她問他。
“趕早班機很累吧,”她說,“怎麼沒有買晚一點的航班?”
江屹低眸,注視着楚徽宜明亮的眼,眼神如遠山上漸漸融化的雪。
“你說這裡風景不錯,想盡早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