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瓶倒在床頭櫃,賀枝坐在床上半垂着頭擦濕漉漉的碎發,手機裡的信息一條接一條往外蹦。
他草草掃了眼,差不多一半的消息是五個隊長的群。他沒心思從頭開始爬樓,幹脆從最近的消息開始看。
葉子跟柏晝兩個人像講相聲一樣,嘴跟機關槍似的嘟嘟個沒完,聊得全是一些繁瑣小事。
簡單看了兩眼後把群免打擾,去看其他消息。
今晚蘇霁并沒有找他,他也沒有任何事情,完全可以留在常湫的房間裡跟他親熱。
但是他不行。
賀枝歎了口氣,擰開床頭櫃上的藥瓶悶了一粒入腹。
苦意在口腔蔓延,賀枝沒有什麼表情,任由他在嘴裡擴散。
他搭着頭又往掌心倒了一粒,吃完後繼續倒。
“他們帶我去醫院,我手機摔壞了,聯系不到你。”
這句話在賀枝腦子裡跑來跑去擾得他心神不甯。他沒有力氣去想事情,腦袋裡面一片空白,機械化的重複動作往手心裡倒藥片。
掌心微沉,賀枝盯着多倒出來的藥片數了下大概有十幾片。
男人仰起頭,手掌蓋在張開的嘴上。相互碰撞的藥片争先恐後地闖入口腔,期間碰到牙齒還會帶上苦意。賀枝依舊面無表情,生硬地吞下。
人的喉嚨就這麼大點,自然不能全數吞下。
修長的手指抓過一旁的礦泉水擰開瓶蓋猛灌,喉間的堵塞感讓他有一瞬間喘不上氣,隻能依靠涼水滑過喉間來減緩痛苦。
眼角湧出淚花,賀枝擡起手背蹭掉唇邊溢出來的水漬,他咳嗽幾聲,喉嚨稍有緩解。
肩膀随着呼吸起伏,男人坐在地上靠在床邊有些失神。手指摳着地闆縫隙,修剪幹淨的指甲染上污穢。
兩分鐘後,他擡手将燈關掉。
沒鎖屏的手機安靜躺在床頭櫃上亮着淡淡的光,緊閉空間裡隻能聽見粗重呼吸聲和藥片撞擊瓶罐的沉悶聲響。
他像是中了什麼瘾一樣愛上這種窒息感,于是一次性往手裡倒五六片,吞不下時捏起旁邊的水瓶一點點順下去。
小半瓶下去,賀枝有些頭暈,但依舊沒有停下動作,繼續吞咽。
他将藥瓶裡最後的三片吃完,搖搖空瓶确認無物後扔進垃圾桶裡,起身扶着牆壁走進衛生間。
完事後倒在床上全身軟綿綿的,小腿肚還有些抽搐。
這幾年他沒少吃這玩意,一開始有些反應他就覺得自己要死了,可是合上沉重眼皮後隻是睡了一覺,再睜眼時還是能感受到刺骨的陽光。
賀枝蜷起身子,換了一個自己常用的睡姿。閉上眼睛還沒有兩分鐘,手機開始振動。
他沒有理會,懷着隻要自己不接對方就會挂的心理安穩睡覺。
振動持續了一段時間仍然沒有要停的意思,賀枝皺着眉不耐煩地抓過手機想要看看是誰這麼執着。
還未等看清備注,電話就挂了。
賀枝冷笑一聲,内心罵了句國粹,決定待會兒把這人拎出來鞭屍。
想法冒出來時手機也震動了一下。
這次他看清楚了。
是常湫打來的。
賀枝解開鎖屏,點進聊天頁面,隻見常湫發來一個枯萎玫瑰花的表情,上面還有一通未接通的電話提醒。
“......”賀枝沉默幾秒,後擡手不輕不重給了自己一巴掌,撥了通視頻給常湫。
對方接的很快,白皙的臉龐出現在賀枝手機裡。
少年明顯是剛剛洗完澡的樣子。他把長發束在腦後綁了一個小揪,前額的劉海随意往後叨了叨将幹淨的臉龐全部露出來。
他抱着枕頭看向屏幕裡的賀枝喊他名字甜甜一笑:“賀枝~你為什麼不開燈呀?”
少年臉蛋粉撲撲的,嘴唇也紅紅的,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塊剛出爐的蒸糕又香又軟。
賀枝将床頭的小燈打開,露出一雙眼睛後才将攝像頭對準整張臉:“剛才快睡着了,沒接到電話不好意思啊。”
常湫點點頭,問向賀枝:“要不要來打雙排啊?”
“不了,怕玩着玩着睡了拖你後腿。”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常湫看,上擡的唇角毫不避諱暴.露在屏幕裡少年的短袖領口有些寬大,他留在鎖骨和脖頸處的痕迹格外明顯。
賀枝吞咽下口水,感覺小腹捂了些燥熱。
常湫哦了聲,又問:“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他耷着眼睛,說話時顯得有些委屈可憐。
“沒。”賀枝拇指點在屏幕裡湫的臉上滑過,“我還在等你的睡前故事。”
另一頭的常湫愣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剛洗完澡悶得,臉上更加滾燙。他無措地用手指戳着屏幕點開浏覽器搜索睡前故事大全。
賀枝看着他慌亂的動作覺得自己無可救藥。
好喜歡常湫。
每個動作都好喜歡。
常湫沒怎麼讀過童話故事,網上找的又太俗,前幾次他給賀枝講了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故事,對方看上去挺感興趣,沒有打斷也沒笑他幼稚。每次都是安靜地聽完,然後隔着手機隔空親兩下自己。
常湫抿下唇,手指攥着枕頭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