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湫垂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半片扇形陰影，他遲了幾秒答道：“我以為這麼久味道都散了。”

賀枝點點頭：“嗯，确實散了，但沒辦法，我鼻子靈。”

常湫抿着唇角壓抑笑意：“小狗鼻子。”

說完低下頭與賀枝的額頭抵在一起，輕聲道：“賀小狗是不是有點不好聽？”

“我謝謝你嗷。”賀枝不輕不重地捏了把揣在自己口袋裡握着的那隻手。

常湫的頭更低了，肩膀抖動着悶悶笑了幾聲。

賀枝聽他笑完了便将手指插進常湫指縫相扣，壓低聲音，用常湫最喜歡聽的啞聲說：“别緊張，一次聯賽而已，當練習來打就好。”

常湫應了聲身體向一旁偏，發涼的鼻息撲在賀枝脖頸，他長長地‘嗯’了聲，像是在猶豫些什麼。

“沒有緊張。”常湫從賀枝口袋裡抽出手放在男人頭上，白皙的手指沒入濃黑發絲之間，常湫輕輕抓了兩把玩，淡淡道：“我現在很興奮。”

“嗯？”賀枝睜開一隻眼睛發出疑惑。

常湫沒有回答，眼睛盯着牆上的電視機，唇角挂着抹淡淡的笑容。賀枝不明所以，但還是捉過常湫的手放在唇邊摩挲着親了親。

國内背景時間六點二十五分，官方賽事直播間從原先的解說員談話變成了一片黑暗，直播間的觀衆在屏幕上瘋狂刷着問号，還有部分在貼吧到處詢問。

五分鐘後，隻見原先的黑暗被一片墨綠色撕破，慢慢地缺口愈來愈大，其他顔色将黑色填抹平整。緊張的氛圍感滲透出屏幕，讓人不免呼吸停滞一瞬。

彩色愈發濃豔，幾乎将整個觀衆席燒灼，片刻後隻見那些彩色上面逐漸浮現出字樣。當暗紅色的那片上面露出Fire的口号後，鏡頭也随之給了過來。

隊長賀枝站在最前面，他像幾年前一樣，留着幹淨利落的黑色短發，不同的是那張曾經青澀的臉龐現如今多了淩厲，站位也從邊緣到了最中間。

但站在他身側的人依舊是當年最初的戰友，戰隊邊緣站着他帶出來的新銳突擊手。

鏡頭轉走後，蘇霁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用拳頭扣了扣桌面沉聲道：“今天是個人solo賽，沒什麼好說的，就跟平時一樣打就行。”

說着，手掌握成拳在常湫肩膀上捶兩下。

這幾下力道不重，卻結結實實讓常湫肩膀一軟，悶哼一聲。

常湫平時不怎麼鍛煉，待最久的地方不是訓練室就是自己的房間，沒有時間鍛煉，也沒有心思鍛煉，徹徹底底成了蘇霁心中的軟骨頭少年。

常湫溫吞地帶着指套，解說員在講什麼他也聽不懂，幹脆戴上耳機進入準備頁面。

一整頁的選手頭像看得人眼前發花，常湫對着外國的幾支隊伍左看右看，覺得他們大部分長相都一樣，硬生生把自己看成了臉盲。

趁着現在還有時間，常湫用胳膊肘怼怼賀枝，問道：“你知道DVG...好像是這個名字，你知道他是哪個國家的麼？”

隊伍麥沒開，戴着隔音耳機賀枝并不能聽清他在講什麼，于是摘下半邊耳機看着常湫的眼睛輕聲問：“什麼？”

“DVG，是哪個國家的戰隊。”常湫戴好指套後簡單活動手指，少年本身長相就帶着一股冷淡，現在偶爾被台上的白色燈光掃過整個人更顯幾分疏離感。

賀枝聞言挑起半邊眉毛，看着常湫将散在肩膀上的長發随便在腦後紮了一個揪。

頭發不長，沒有向下垂落，反而發尾翹翹的，看上去可愛極了。

一個多月不怎麼出門的常湫臨近出發前被喬末和蘇霁兩個家長抓着到理發店剪頭發，常湫被按在軟椅上心裡打了個寒顫，手上沒控制住給賀枝撥了個電話。

等賀枝趕到時，常湫已經剪完頭發了，正站在喬末身後捏着身上的外套一聲不吭。兩個人笑着攔下賀枝對身後的别扭小孩簡單說幾句後才歸還給他。

少年眼睛紅彤彤的，嘴巴不自知地向下撇着，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樣子。

賀枝伸出手臂将人輕輕圈在自己懷裡，溫熱的手掌不斷撫摸着他的後腦勺，在常湫耳邊小聲安哄。

“韓國。”賀枝斂回目光，手指劃動着身前的屏幕，目光将每個頭像和ID都掃了一遍，随後停在DVG隊長的ID上。

這支隊伍出了名的慕強和不要命，這麼多年的傳統都是要打就要打他們認為強的對手，将站在頂端閃光燈的新星摘下，并在萬人注視之下将其踩碎，另最後一點星光都消失殆盡。

舞台上的燈光交錯相應，烏黑的睫毛緩慢上下撲閃，在眼下投出半扇圓弧陰影。少年唇角浮起淺笑，攝影機對過來的時候，直播間的彈幕一瞬間屏幕暴增，不為其他，隻是因為這個笑有點勾人。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常湫的笑顔上時，隻有賀枝在旁邊輕笑聲。

他的性子這麼多年一直沒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