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語對吧。”常湫搶在他之前說。

少年白皙手指隐沒于烏發之中，他偶爾抓抓，露出半截屈起的骨節。

賀枝應聲：“嗯，每個人都是要成長的，不管願不願意。”

回應他的是常湫的沉默，距離複盤時間還有點時間，常湫抽出手輕輕蓋在賀枝眼前。睫毛稍碰到掌心微顫，癢癢的。

常湫虛虛掩在賀枝眼前，輕聲說：“睡一會兒吧，休息下，晚上還要比賽。”

“嗯。”賀枝說着，握過常湫手背蓋在眼前，“那樣太累了。”

窗外風吹進，掀起一擺簾角，常湫偏過頭，揚起眼睛看向窗外。

今天是個好天氣。

蘇霁這次的複盤從時間上看要少很多，他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針對個人賽的漏洞，而是抓着時間為晚上的比賽做準備。

房間裡飄着淡淡白霧，蘇霁感覺嘴裡有些空，下意識将手伸進口袋摸索，可惜摸了個空。目睹了全程的尤清音把手搭在茶幾上，指尖點點中心——蘇霁的煙直愣愣躺在那裡。

蘇霁偏頭咳嗽聲掩飾尴尬：“不抽，我又不是那種不聽勸的人。”說完點亮平闆，蘇霁翻動相冊，找到一張雨林地圖。

手指戳在屏幕中心，點在自閉城的位置，蘇霁眼睛在四個人臉上輪流走了一圈：“首選跳傘點還是得快樂老家，咱們在這裡不管是攻還是守都有經驗，其他隊伍基本不會往這裡跳。”

“清音還是跳三倉位置，從高點位置一點點偵查到最後，注意跳傘速度，别回頭最後一個到達撿破爛兒。”

“另外這是幾個備用點，物資沒有自閉城那麼肥，但勝在穩，你們到時候看着航線決定。有分歧的時候一切聽賀枝指揮，别當獨狼。”

蘇霁把該囑咐的已經囑咐到位了，傍晚吃過飯，就要朝着賽場那邊趕。他們對這邊人生地不熟，提前了兩個小時到場。

蘇霁和喬末兩個人坐不住，要去附近散散步，順便拉着傅語和尤清音下樓搬水當苦力。

休息間沒有變還是昨天的，常湫塞着耳機坐在沙發上低頭練槍，面對即将到來的比賽他倒是沒有一點緊張心慌，面色如常。

不知過了多久，常湫眼前抹上片陰影，他微微擡頭，看着賀枝站在自己身前。

賀枝低頭着看他的屏幕，問道：“練了多久？”

“不知道。”常湫垂下眼換彈夾，“沒記。”

賀枝‘嗯’了聲，坐在他身邊，繼續看他練槍，不緩不急道：“賽前長時間的訓練會讓肌肉疲勞，比賽時很有可能出現痙攣抽筋的現象。”

常湫右手微頓，屏幕上的小人也跟着停頓。

“要是想提前熱熱手感，現在應該已經夠了，再練下去可能會出現副作用。”賀枝說着擡起手在常湫發頂重重揉搓，“所以先休息會兒可以麼？”

“好。”常湫關閉手機，放在身側沒有再看。

賀枝握着遙控器，打開休息室的小電視，見他溫順乖巧的模樣，臉上露出淡淡笑意：“真乖。”

他們來的太早了，現在沒有現場直播看，隻能回放昨天的比賽。常湫看着屏幕就當是二次複盤，他墊着下巴認真看賽場上發生的事情，包括賀枝在自閉城‘不經意’地屠了DVG的滿編隊伍。

常湫看見他的操作後倒吸口涼氣，覺得旁邊這人隐隐帶着火藥味兒。

“你好厲害。”常湫憋了半天吐出這麼一句，“我一直以為你打的是團隊賽，真的沒有想到你的solo也會這麼強。”

賀枝疑惑‘啊’了聲，看到屏幕上解說後才反應過來常湫在說什麼，他輕笑聲，問道：“你猜，我在進戰隊之前是怎麼打的。”

常湫心髒猛地跳動，一時間腦海被零星散碎的記憶狠狠砸中。

太久遠了，他都快忘記了，自己所有的技術都是賀枝手把手教的。

就連自己喜歡玩單四也是賀枝帶出來的習慣。

他一直都很強，隻是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一樣。

短短半年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賀枝‘指揮’的身份上，漸漸忽略了他也是一名‘突擊.手’。

常湫沉默看向他，手摸上賀枝的手背，心裡隐隐發着疼。

“這是幹什麼？”賀枝看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笑着反過手與其十指相扣：“緊張了？”

常湫搖頭，一雙烏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賀枝。

他說：“賀枝，我很佩服你。”

少年語氣鄭重，不像是玩笑。

賀枝聽到後不由得怔愣，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半晌，他歎了口氣，話語裡的失落感藏都藏不住，他說：“常湫，你總是把我的位置放得很高。”

你有沒有想過，我其實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厲害，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