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第一場雪,賀枝坐在學校天台上,天空飄下雪花,把所有都蒙上一層白。
“砰”的一聲,常湫推開天台門,視線轉了一圈後鎖在賀枝身上。
“抱歉我來晚了。”常湫說着吸吸鼻子,“玩雪的人太多了,我來的時候身上還被砸了幾個雪球。”
他說着,給賀枝亮出自己身上的白色痕迹,賀枝笑着幫他打打,抖下一團雪。
原本還在上課,誰料突然下了雪,學生們都瘋了般的喜悅,怎麼喊都攔不住。
賀枝看着窗外的雪,偷偷掏出手機約常湫見面,約他課間出來看雪。
常湫蹲在地上用手指扒拉雪堆,少年指尖一片冰涼,他忽的想到了什麼,抓了一大把雪放在手心裡揉。
“常湫。”賀枝笑着喊了喊他的名字。
常湫站起身轉過來走向他,賀枝坐在椅子上,他得仰頭看着常湫。
下一秒,常湫看見賀枝拉開外套拉鍊,笨拙的從懷裡取出兩杯奶茶。
“我怕冷了你喝完不舒服,所以放在衣服裡,你不會嫌棄我吧?”
賀枝說完尴尬的撓撓頭,“我不知道你的口味,班裡女生說這兩杯好喝,我就都給你買了。”
常湫的心再一次軟了。
他坐在賀枝旁邊給他看自己捏的雪人,再親了親賀枝的耳朵,常湫問:“我們現在算是白頭偕老麼?”
說完他害羞的低下頭,賀枝看着少年的發頂,雪花落下馬上融化,現在隻能看到零星幾片,他應了一聲:“當然算了。”
這是常湫這十幾年最幸福的一個冬天。
寒假時間常湫害怕打擾到賀枝學習,他一直沒有約賀枝出來玩,隻有晚上的時候會給賀枝打電話。可是賀枝沒有自己的房間,他怕在客廳打電話會影響到其他人,于是每次都裹着外套坐在柳靜家門口。
後來被常湫發現了這一行為,從此他不再給賀枝打電話,也不接賀枝深夜打來的電話。
兩個人一直到了高考的前一個月都沒有再打過電話,剩下的一個月時間常湫簡直掰着手指過日子,上課的時候也心不在焉,滿腦子想的都是賀枝考上大學後兩個人的自由時光。
夢還沒有做完,現實的一個巴掌抽在了常湫的臉上,這段時間常湫的表現跟之前确實大相徑庭,于是父母偷偷翻了他的手機。
常母看到常湫一句句愛你的時候幾乎氣昏了頭,再看到聊天記錄推測出對方是男生的時候當場氣暈了。
常湫被關在了家裡,他的手機被沒收,人身自由也被剝奪,空有一身反骨。
常家是個獨棟别墅,常湫的房間在二樓,從小到大他被關禁閉的時間多了,現在逃獄的經驗豐富,沒過半個小時就從樓上翻了下來。
打掃院子的大爺先是吓一跳,等看清楚常湫的臉後無奈歎口氣,像之前每一次那樣裝作沒看到。
常湫穿着拖鞋一路從家跑到學校,還沒等他跑到學校門口,就被來辦理退學手續的常父抓個正着。
常湫像隻野貓一樣被扔進了地下倉庫,父親的毆打母親的嘶吼都在一點點把他撕扯碎。
他捂着頭蜷在地上,父親每落下一拳他的身體就抖一下,直到男人打累了他才伸手攥住男人的褲腿。
“不要...退學...”常湫的聲音已經沙啞,他一滴淚沒掉,被打倒吐血想的也都是不能再也見不到賀枝。
“他嗎的,執迷不悟!我看你就是從小沒挨過揍,不知道疼是不是?!”常雅欽一腳踢開常湫,指着他大罵,“不給你退學幹什麼?讓你去學校跟男的談戀愛接吻麼?!”
常雅欽越說越激動,直到他的眼前出現一抹黑,他顫抖着身體扶住桌子一角緩住身形。
常湫沒吱聲,他連坐直身子擡起頭的力氣都沒有,渾身上下疼的要命,整個人生不如死。
“你冷靜一點。”站在一旁罵夠了的女人說,:“寶貝兒,媽媽可以讓你去上學,但前提必須是你跟他說分手。”
常湫感覺自己的喉管都被血堵住了,每次張開口都是一股血腥味,他想都沒想,一個勁兒的在地上搖頭。
女人看着他,目光冷冽下來,“常湫,你别給臉不要臉。”
常湫停住了,他像死了一樣躺在地上沒有再動過,就在女人打算再次張口大罵時候,常湫哽咽着說:“再過一個月好不好?再過一個月...他馬上要高考了,我不能耽誤他,不能讓他分心...”
常雅欽跟女人對視一眼,答應了常湫的要求。
兩個人把倉庫的大門打開,随後走了出去,常湫聽着越來越遠的高跟鞋聲音,逐漸崩潰的哭了出來,這個時候他已經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疼痛了,隻覺得心髒像是被人活生生刮了一通,隻剩下了寸草不生的滿目瘡痍。
直到深夜,常湫才被人從地上扶起來,兩個保姆看着地上驚心動魄的血迹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不吭的把常湫抗回了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