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洵終究還是人類，他抗衡的力量在逐步削減，撐着闆的胳膊燙到尖針紮骨一樣痛，瘙癢感從手背開始向外蔓延。燙傷要向皮内深層蔓延了。

劇痛的手背奪去了他太多的注意力，以至于他并沒有發現垂挂在頭頂闆的腐蝕性液體——人蟲怪物的血即将滴落，落點正是他的眼睛。

……腐蝕性液體在碰撞……越堆越多，垂墜的水滴蓄勢待發。

“母親！”

什麼，黎洵還沒來得及思考回憶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就已經被圈入一個柔軟的懷抱。再回過神時，蟲怪已經溜走，隻餘一片狼藉。

黎洵正想要探出頭去追對方跑哪兒了，卻沒想被身後的力道一把鈎了回來。

“母……，哥哥。”伯林心疼地圈住他，不停地往他的傷口上吹氣，他無法從伯林的臉上看到明顯的表情，卻能感知到它的關心。它的每一個動作都十分小心，連吹氣都是小口小口，斷斷續續的吹。

“柏林，你剛剛第一句喊的是什麼，我當時……”他還未說完就被伯林打斷，為了掩蓋情急之下的口誤，伯林情急之下做出了一個違背本能的選擇，它聰明地将謊言揉進了真心中。

母親一直不擅長回應熱烈的情感，這是它在往昔記憶中得到的結論。伯林頭上的觸角不經意間掃過黎洵的臉，嗅覺器吸淨母親的味道。

蝶系昆蟲觸角上的嗅覺器十分靈敏，它可以實施捕捉到掩蓋在鮮血和汗液之下的味道，一股透焦的皮肉味。

母親不僅受傷了，而且還傷的很嚴重。得到這樣的結論讓伯林難受又煎熬，它又失責了。這次不僅沒保護到母親……還……

柏林隐晦的用觸角鞭策了自己幾下，它很愧疚，卻無可奈何——它難以改變，一切都是最好的結果。

對不起，母親。原諒我的罪，您現在仍舊沒有醒來，當您醒來時，柏林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哥哥，哥哥。”

“哥哥怎麼又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

伯林不停地哥哥長，哥哥短，真感情夾着假話，黎洵根本無法從這熾烈到難以直視的情感中發掘出問題，他為了快速脫離高情感對話環境，選擇了主動切換話題。

“我要去醫務室。”他扭過頭，刻意規避伯林。

“我陪着哥哥。”伯林也很樂意改變話題，它快速答上。

“你不能出現在他們眼中。”他沉默了會兒，繼續道，“至少不能是這個樣子。”

黎洵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要伯林變回去，變回一開始那個小男孩的樣子。伯林也明白，現在他已經也完全不需要再掩蓋自己的樣貌，它十分老實的把變回去的方法告訴了黎洵。

*

半個小時後，超市内。

黎洵在得知能讓伯林恢複人形的辦法是吃後，他火速帶伯林溜入小賣部。兩人在裡面大吃特吃。

他拒絕了伯林遞過來的食物，他來時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而且他不想像……，像伯林一樣毫無吃相的偷零食吃，那很丢人。

接受過良好高等教育的黎洵，在一番煎熬過後，勾着超市内的付款機，挂下了一筆欠賬。

欠賬金額：45926.78 【聯邦币】

劃款單位：亞迪安娜基金會

支付時間：截止賒賬日期後240個月後

截止目前為止您的私人賬戶餘額：0.00

亞迪安娜基金會，一個很特别的組織。雖然名叫基金會，但是大家都把它當灰色銀行用，這其中自然包括黎洵。

從帝國開始，人類進入科技大爆發時代後，紙币被取代，一切都用電子貨币交易。電子賬戶的每一筆交易都能追根溯源，除非對方抹除了電子編碼。

亞迪安娜基金會基金會就一個，擁有合法權限抹除編碼的機構。出于私心，黎洵之前在亞迪安娜基金會開了戶，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碰黑錢。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個賬戶竟然會在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激活。他會還錢的，前提是，他安全回到純白高塔後，再從白賬戶裡面劃錢過去。

做好一切，等待伯林變成人類的樣子。

在一切就緒後，他們從監控死角處溜出超市，黎洵簡單的在無人醫療室做了基礎包紮，打好藥的雙手架着石膏闆，闆凳都還沒坐熱就直奔洛守真的住處。

去洛守真處尋求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