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形容他現在的感覺,迷途的旅人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向未知的同伴伸出了善意的樹枝,卻不小心叉開了同伴的皮,看到了夾帶的劇毒的謊言與欲望。
他現在的感覺是懊悔?被背叛的憤怒?還是一片真心被羞辱的感覺?
記不清了,都記不清了。不過,沒關系的,就像實驗錯誤一樣,錯誤了就要修正。
伯林無比小心點在靠近黎洵,嘴裡不停地發出安撫性的聲音,它在解釋,慌忙地将它所知的東西全盤倒出。可是它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慌亂中,完全不知道從哪兒下口好。
修正、修正、修正、修■……
■■……
黎洵本想着用自己的安全唬一唬對方,把能榨的線索全從伯林身上榨出來就算了,卻沒想到變故陡生,他的情況也開始不對勁起來。
以往很快就能平息的情感猛然反卷,理智搖搖欲墜。
【修正到不會在這個世界釋放沒有必要的情感】
【修正異常的情感,理智本應超越一切】
【■■是沒必要的,需要摒棄】
……
在伯林的視野中,它隻看到黎洵漠然向後退了一大步,然後以一種極其自然的姿勢墜下。墜下深坑!
腹部壓縮出極緻尖銳的蟲鳴,伯林迅速跟上,狹窄的,還安插在側門上比刀鋒還銳利的碎屑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深長的血痕。
綠色血下落的速度比他們下落的速慢得多,從下方看,能看自天花闆從下往上拉出來一條綠色“圓點”構成的長河,一隻黃綠黑相間的巨大蝴蝶撲騰着翅膀向下,而三對足的下方,是頭發披散,自有落地的人類。
下落的風刮在在面頰上很痛,XII 樣式的發卡被風揚起拽走,中長黑發徹底散開向上飄揚,也順勢遮蓋住了他的臉。
在黎洵的身下,是一枚巨大的肉色大山,一由血肉組成的大山,它看起來比幾個小時前活躍的多,從上往下從上往下俯視,能看見肉山頂部覆蓋一層蛋白質透明薄膜,看起來像是雞蛋一樣。
細小卻又透明的血管遍布外層透明透明薄膜,看起來人畜無害極了。
簡直就是另類高空墜落應急救援救生氣墊。
當然,前提是産生這個想法的是普通人。
每一個誕生于蟲巢的的蟲子都很熟悉這是什麼。那是蟲巢的雛形,不是什麼失控的劣質品,也不是基因聚合物,那是正在孕育新生蟲母的巢。而且很明顯,它正在産生新的變化。
伯林身上黑色的絨毛炸起,面對這坨肉山它竟然感受到了詭異的熟悉感,來不及深入細想,它的下方變故陡生!
黎洵的身下,那原本幹起來光潔安全又柔軟的頂部在瞬間裂開一條“十字星”裂縫,像是海星張開的嘴,裡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布滿眼睛都小黑點,裂口邊緣還挂有一排排利齒。
肉山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從那隻瘦小的蟲母踏進它的地盤開始,它就注視着,用眷族的眼睛注視着他。
太甜美了,沒有子嗣,沒有眷族,連巢的氣息都感知不到!
簡直就是完美的補品。
面對從天而降的“完美補品”,肉山完全忽略了它剛剛還被來自上方的,充滿壓迫感的挑釁吓的進入了戒備狀态。
肉山的觸手伸出的速度很快,瞬間便遮蔽了黎洵的身影,就在它以為将甜美的享受獵物的哀嚎時,預知的場景并沒有到來。
劇烈的疼痛從頂部襲向它,肉山層層激蕩,像是融化了的爛泥,一層層的流出奶油色的疙瘩。而在天空的上方,是徹底進入蛻化的伯林。伯林燃燒了生命換短暫的,大幅度提升了能力。
黎洵攬着伯林,頭發披散,乖巧的倚靠在蝶系蟲族身側。現在的他和一尊精美的陶瓷雕塑沒有區别。他沒有做出任何指示,閉着眼像是睡着了。
蝶系蟲族翅膀尖點綴的黃色眼瞳格外明亮,那位置先是向外鼓囊的,在鼓囊到一定程度後瞬間爆開,四隻巨大的眼瞳出現在蝶翼尖,不過都是黑色的。
看起來和伯林的主題配色一點都不搭。
巨大蝴蝶帶着足以絞裂見傳火号底層鋼闆的風刃襲向肉山,它所到之處所有生物接數被絞成肉沫,它所飛過的地上全是一片紅綠交接的異色,像是有人将赭石撲倒在畫紙之上。
攪碎還未誕生蟲母的巢很容易,那坨肉山已經被伯林的翅膀撕成長條狀的碎屑了。
就在伯林還想要進一步用翅膀将再發洩怒火時,黎洵制止了它。黑色睫毛掃過暗淡到難以分辨底色的眸子,他用手攔住了柏林,和上次一樣。
“夠了。”
“我累了,陪我去檢查完剩下的地方吧。”
“在你還活着前。”
冰冷的命令落下,伯林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随後輕輕地嗡鳴了聲,帶着黎洵離開了。
在飛離前,伯林蝶翼上那兩對黑色的眼珠子微不可察的抖動的一下,将下方的場景收入眼中。在眼球強烈注視下的下方,一坨肉泥微不可察的蠕動了一下,後迅速歸于平靜。
狂亂的黑發下,黎洵也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