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望着手裡提着的裙擺已經髒污,聲音中抱有幾絲歉意,“都髒了……都怪我沒及時看到消息,讓你步行過來。”
“裙子髒了沒關系,下次可以再買嘛。”蕭墨說着,從沈麟手中拿過來,沒有絲毫留戀,就扔進附近的垃圾桶。
這件禮服是沈麟和蕭墨一起去店裡買的,價格究竟有幾位數甚至沒能數清楚,現在隻穿過一次就被水靈靈地扔了?
果然有錢任性,沈麟心想。
蕭墨扔掉裙子之後,重新回到沈麟身邊,“裙子倒是小事,我主要是想早點回來見你。”
這句話說得極為認真,沈麟可以從她的話語中感受到濃郁暖意。
蕭墨隻穿着一層禮服,沒有外套。兩人向停車的位置走去,肩膀偶然撞在一起,沈麟可以清晰感受到蕭墨皮膚傳來的涼意。
沈麟也沒有外套,或許是蕭墨也同樣感受到了沈麟的體溫,兩人相視一笑。
蕭墨動作自然,手指攀上沈麟的手背,在貼緊試探溫度過後,笑道:
“沈老師,你的手好涼啊,你冷不冷?”
試探過後并沒有立即離開,兩個人的手指觸碰在一起,讓沈麟心頭一震。
她感覺到,蕭墨的掌心很溫暖,柔軟的觸感用力收緊,讓她難以抽離。
似是非是的牽手讓沈麟的心髒陡然跳動,她已是方寸大亂。
這一定是直女的小把戲。
沈麟微微呼吸,身體這才不再僵硬,略微用力将手指從蕭墨的掌心之間拔出,掩飾般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角褶皺。
如果放在以前,如果時光回溯到她和蕭墨剛認識不久的那個階段,她可能不會産生這樣的反應。
如果在那時,她可能會像普通朋友一樣,笑着打掉蕭墨的手,并将快要凍僵的手指貼在朋友額頭上說一句“你覺得我冷嗎”。
但是現在沈麟隻想退縮,腦海裡滿是蕭墨牽起她的手時的瞬間,仿佛一台壞掉的放映機,在無限次循環播放。
她深知自己不敢像對待普通朋友一樣對待蕭墨。
可這是為什麼?
沈麟隐隐感知到靈魂深處傳來源自心底的答案,但是她不想承認——
她确實對蕭墨産生了超出朋友的感情。
如果是普通朋友,即使身份地位相差懸殊,她知道以自己的性格也絕對不會産生自我懷疑的想法,隻會用淡淡的、平常的态度對待,也就是她一直以來奉行的“過好自己的生活,不和别人比”準則。
和她熟悉并且關系很好的網友之中,有身居高管之位的,有創業日進鬥金的,有從不上班卻家底豐厚肆意揮霍的……
富有之人,大有人在。哪個和她普普通通的生活相比不是天差地别?
但是沈麟在和那些網友聊天時,從未産生自卑的情緒,那些朋友給她分享奢華的日常時,她也不會刻意對比她們和自己的差距,隻會自帶社畜感地,輕輕感慨一句:“我好羨慕啊。”
但是現在卻在面對蕭墨時,愈加頻繁地感知到兩人之間的鴻溝。
她們向跑車的停放位置走去,不再有肢體接觸,冷風掠過臉頰,讓沈麟清醒幾分。
重新審視自己,其實并非傳統意義上的自卑,這種感覺更像是一種恐懼,一種焦慮,一種不自信,害怕會因為金錢上的差距而分道揚镳,會不能長久地維持這段珍貴的友誼。
或許高于友誼。
跑車車門如同蝶翼,緩緩向兩側升起。蕭墨若無其事地鑽進副駕,坐在車裡等待沈麟上車。
車門輕盈落下,兩人便身處同一處封閉空間之中。
自從蕭墨剛才拉起她的手之後,空氣已經安靜許久了。
“沈老師,你不冷嗎,可是我好冷。”
車上備有外套,兩人各自穿好。
沈麟打開空調制熱,心想,她自我剖析了大半天,得出的結論居然是自己對蕭墨的感情已經超出普通友情,不由得兀自苦笑一聲。
自己竟然對這個坐在身旁的、名義上的好朋友動了心,産生了非同一般的特殊情感。
大學時期對心選姐表白未遂,當時也是對自己的好朋友感情變質,結果卻不盡人意,導緻她從那之後再未主動打開心扉,将自己封鎖在堅固的堡壘之内。
現在,她的防線卻似乎被這個名叫蕭墨的人撬開了。
是再給感性一次機會,還是讓理性始終占據不敗之地?
沈麟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卻遲遲沒有發動車輛,心中糾結萬分。
可是無論她怎麼考慮,都悲哀地發現,自己的理性和感性,全部都站在了蕭墨一邊。
既然如此,那就再勇敢一次吧。
沈麟下定決心,她一定會盡力回應蕭墨的每一次互動,并決定在今後相處的時間裡繼續觀察蕭墨對她有什麼感情。
蕭墨也會喜歡她嗎,還是會像上一個好朋友那樣,殘忍地對待她?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時間自會給出答案。
而她所需要做的,隻是再勇敢、再主動一些而已。
想到這裡,沈麟将目光移到身邊的蕭墨身上,恰好看見蕭墨手掌攤開,放在加熱座椅表面取暖。
沈麟不動聲色,颀長有力的手指伸向蕭墨,鎖緊蕭墨手腕。
下一秒鐘,她将蕭墨雙手輕輕放在自己的頸側。
溫熱的目光毫不避諱,直勾勾盯着蕭墨,緩慢卻清晰地輕聲說道:
“這樣會暖一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