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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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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嶽在平都的府邸位于檀勝坊西北,規模雖遠及不上蒼梧節帥府,但房間院落衆多,連陳荦都能分到一間單獨的小院。

晚間,陳荦正在習字,聽到小蠻在門外道:“給大帥問安。”

是郭嶽來了。

陳荦連忙放下筆,走到妝鏡前,蘸取盒中的鉛粉補臉頰上的妝。

郭嶽身着中單走進來,身後跟着醫士,看到陳荦便道:“不必精心修飾,晚間不侍宴佐酒,不見外客,你自在就好。”

他的話讓陳荦心生感激。郭嶽納她入府後,确實并不十分在意她的容貌妝扮,還給了她許多自由。但陳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她是私妓之女,生于溝渠,長于行院,自小便知道,以美示人是所有歌妓的本分,也是謀生的希望和手段。

她輕細地将香鉛敷在頰上,并延伸到脖頸處,收拾停當後先接過醫士手中一摞厚厚的公牍,再轉身打開香爐,去點起爐中的瑞腦。

身後的醫士提醒道:“娘子請不必點香,今日要用炙焫,這瑞腦香不好混在艾草中。”

“是。”

郭嶽在矮榻平躺下來,醫師熟練地歸置好施炙的物事,點起艾絨。很快,屋内便飄滿了淺淡的陳年艾草的味道。

自去歲以來,郭嶽的風痹之疾一直是在陳荦房中治療的。這件事,連小蠻都不甚清楚,隻有陳荦和房中這位郭嶽心腹的醫士知道内情。

郭嶽在幾年前察覺到身體有風痹之疾。開始是左肢酸楚麻木,後來便僵硬腫大,幾乎不良于行。經過醫士精心料理,郭嶽方能正常行走。隻是這風痹之症不能根治,如今蔓延到手指,更需時時小心。外人少有靠近一方節帥的機會,因此幾乎無人知曉。隻有陳荦和醫士知道,郭嶽左手三個指頭屈伸不利,已有半年了。

十日一次炙焫,半月一次針灸,都在陳荦房中進行。

郭嶽朝她吩咐道:“念牍文吧。”

陳荦端坐到矮榻旁的螺钿香幾後,拿起其上的公牍,一本本打開,給郭嶽念上面所寫的内容,并按照郭嶽的指示,提筆在紙上批示。

陳荦初入節帥府時,隻是略微識得幾個簡單的字。後來郭嶽無意中發現她記性好,便請府中幕賓來教她識字讀書,還準許她扮成學子到蒼梧城中的學舍去聽講。待到陳荦認識的字越來越多,字也從東倒西歪變得像模像樣,郭嶽便把艾炙時幫助處理公牍的任務交給她了。

陳荦隐約能猜到郭嶽這麼做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她有些過目不忘的本領,而郭嶽又不欲有人知曉他的風痹之症,便納她入府,選了她這個跟外界毫無瓜葛的人偶爾來代替他的手腦。

陳荦念完公牍,又按照郭嶽所授的辦法将之分門别類,插上牙簽,待明日有人來取走,她的事務便完成了。

約摸花了半個時辰,醫士施針結束後,便告退出去。

陳荦侍候郭嶽重新換了一身幹淨的中單,将他扶到起居榻上。随後放下錦帳,點起瑞腦,褪開衣衫。春夜寂靜,她躺在他身旁,靜靜等了片刻,并未等到什麼動作。不久之後,身旁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郭嶽已然睡着了。

陳荦輕舒了一口氣,她今日乏累,實在沒有心思應承什麼人。

她輕身翻起,将衣衫披上,輕聲叫小蠻換一盞更亮的燈來。

小蠻打着呵欠問:“娘子,大帥他都睡下了,你還不睡麼?”

“我睡不着,噓,你輕些。”

小蠻噤聲退出,陳荦端着燈台,回到書案旁繼續習字。寫了有小半個時辰,陳荦開始有些心不在焉。

郭嶽是她的恩人,她真心願他能夠藥到病除康健如常。可又忍不住想,如果哪一天,郭嶽的風痹症治好了,不再需要她給他念公牍,到時候她在節帥府中還有用嗎?

為了繼續留在節帥府,她要做的還是像府中的歌女,時時精心裝扮,每日精進技藝。這才是節帥府容養她們的理由。

陳荦想着,筆端便忘了動作,在紙上泅出一個醜陋的墨點。回過神來,将紙揭掉。重新提筆蘸墨,卻突然沒了繼續寫的心氣。

她吹滅燈盞,回到郭嶽身旁躺下。在滿室寂靜中突然想起白天發生的事來,她一個幾乎足不出戶的小小歌妓,來京不過半月,如何會卷入朝廷命案?平都城中繁華如此,原來是非卻也這麼多。

今日一場尴尬算是解了誤會,隻願日後都不要再遇到杜玄淵了。

————

暮色幽暗。

窦太傅府邸已被大理寺官差戒嚴,杜玄淵穿一身便服到了門口,随即被喝住。官差舉燈看清來人後,語氣變得恭謹,但依舊不放行。

杜玄淵從懷中掏出杜玠給的手谕,那官差拿着小心地看了片刻,商議之下才将他放了進去。

怎麼會沒有痕迹?

杜玄淵來到窦太傅死亡的書房,舉燈仔細查看地闆、桌案、書格,甚至連香爐底部和牆上的編鐘都驗看過了,還是沒有找到一絲淩亂的痕迹。

從現場看來窦太傅絕不是外力緻死,那為什麼大理寺仵作也驗不出來服毒的迹象?真的有人會平白無故暴斃而亡。任何一人死得毫無痕迹,杜玄淵是不信的。

書房内重要的物證已被大理寺悉數帶走,他在紫檀書格間小心翻找,信件契稅一類的東西,一概未能看到。

雖有丞相手谕,但也不能多留。杜玄淵一無所獲,趕回丞相府。杜玠還沒睡,讓他看了一封方才送來的東西。

那是一摞信劄。

翻開來看,是窦太傅和四方藩鎮往來的信件。寫信的紙張還未泛黃,因此不是舊信。但信中的内容都是尋常的新春問候之語,跟京中拜年的飛貼别無二緻。

杜玠參詳許久,也并未從信中讀出什麼端倪。

杜玄淵撿起信劄中那一封蒼梧節帥府寄來的,沉吟不語。他有種奇怪的直覺,郭嶽在此時進京,絕不像是巧合。

這些都是藩鎮寄到京中的信,那窦太傅寄出的信中寫的又是什麼?

杜玠突然問道:“你手中,人手可還夠用?”

“夠用,父親。”

杜玄淵最不想的就是孚杜玠所望,莫說人手夠用,就是不夠,他自己一人也要把這件事查出來。

他是杜玠之子,太子左衛率,不是别人。

“嗯,繼續查,小心些,最是要注意一條,勿多生事端讓太子再牽涉進來。”

“是。”

大理寺有杜玠的門生,此案的内情和重要物證,杜玄淵都能間接接觸到。可費力查了數日,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杜玠睡後,杜玄淵又在燈下細看那些信劄,将之與窦太傅的字迹比對,将窦太傅的死從頭梳理了一遍。

許久,他到西院叫來屬下,換上夜行衣,趁夜又離開了丞相府。

——

平都城中浮華冶遊之風雖盛,但在明面上,朝廷士大夫也不便公開狎妓,避免惹起風波非議,一旦影響朝廷聲譽,便會遭到彈劾。朝臣若要跻身清貴宰輔行列,還必須像杜玠這樣品行堪為世範才可。在這個方面,杜玠在朝中是個例外,三十年來,潔身自好到苛刻,家中隻有原配妻子一位,七年前妻子病逝後,至今沒有納妾和再娶。

但窦太傅……同為東宮屬官,杜玄淵雖和他來往不多,卻也聽說他家中姬妾衆多,姬妾間還因争風吃醋而發生過命案。這樣一個人,死前又捏着一塊裙布,大理寺的仵作不該什麼都驗不出來。

果然,兩日後,杜玄淵自己私下想辦法送進大理寺的仵作回禀,窦太傅的死跟女子有關,其死狀有些貌似馬上風,卻又不知為何沒有當即倒在原地,而是回了家裡書房再咽氣。

杜玄淵一時氣憤,大理寺中有人想給窦太傅諱飾,卻居然掩蓋到這種程度。好歹,知道這一條,他追查的方向便明朗多了。

丞相府中不便傳人,杜玄淵便親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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