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擦淚:“好,好,聽你的。”
正在這時,陳荦聽到腳步聲,往後看,看到小院門外走來個白衣男子。那人束發帶冠,打着折扇,正探尋着找過來。
清嘉看到他,悄悄躲到了陳荦身後。卻被那人看到了,他舉扇喊清嘉的名字。
陳荦扭頭,看到清嘉臉上羞赧的神色。這幾年,時常會有男人向清嘉表示青睐之意,清嘉很是享受那些人的追捧,但一直沒有青睐過誰。陳荦看清嘉的神色,突然感覺到,清嘉對這個找來的男子似乎很有好感。她既怕他來,又想他來。
“清嘉姑娘。”那人走近,在院門處行了個禮,“唐突了。”
清嘉從陳荦身後問:“你如何會來後院?”後院是館中女子起居之地,外間的男人是不讓進入的。
“我給了那看門的雜役一點銀子,他便放我進來了。”
他一臉虔誠地看着清嘉,神态之間又有一種渴望親近的迫切。
清嘉猶豫了片刻,在身後捏捏陳荦的手,低聲告訴她,“借錢的事,我有辦法了,能借一點是一點,咱們分頭……”
那人一臉誠實的笑意:“我今日沒有在前廳見到姑娘,想來邀請清嘉姑娘,一同去荷塘賞月,不知姑娘肯否賞臉?”
“今日……可以。你,到後門等我。”
那人欣喜過望,叮囑了兩句随即離開了小院。
清嘉進屋換了身衣裙,在銅鏡前妝扮,完畢後仔細地照了片刻,一張臉紅着,不好跟陳荦多說什麼,說了句“等我回來”便提着裙子往側門去了。
在獄中時,韶音跟陳荦說過要她出來找四娘幫忙。四娘就是申椒館的鸨母,幫東家管着所有姑娘。但陳荦現在卻不敢聽韶音的話了。她們去蜀中告的假是兩個月,還在鸨母那裡押了重要的東西,留下了清嘉作人質,她才勉強同意韶音離開。如今韶音不僅沒有覓得良人來贖她,還惹上了大麻煩。四娘聽了不知會怎樣生氣,陳荦猜她定然不會拿錢幫韶音的。
陳荦拖着瘸腿,在後院一間間屋子去借錢。但凡跟韶音關系還行的,能央求的,陳荦都開口給姨娘們借。可衆人的私房錢都不多,陳荦又說得含糊其辭,願意解囊的姨娘也不多。陳荦最後隻在和平日和韶音親近的三位姨娘那裡借到了四十兩。陳荦很清楚,就這四十兩已經是那三位姨娘幾乎全部的積蓄了。
她一直忙到到夜深人靜,還坐在窗前為錢發愁。
清嘉是半夜才悄悄回來的,她蹑手蹑腳地點亮燭台,被坐在窗前的陳荦吓了一跳。
陳荦着急地拉住清嘉:“清嘉,我們明日贖不成姨娘了。這一整晚,我隻借到了四十兩。”
“在哪裡?”
陳荦拉開床褥,那好不容易借來的四十兩銀子被她藏在床褥底下暗格中。
清嘉轉身将窗戶關上,從身後掏出個裹得很緊的包袱。
“楚楚,我籌了一百兩來。”
“一百兩?哪來的錢?”
清嘉打開那包袱,裡面真的是白花花的十錠白銀,兩人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我……找今日來的那個人借的。”清嘉說,“先放到暗格裡,還剩六十兩,明日我們再想辦法。”
陳荦被那白銀晃得眼前一暈,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一把抓住清嘉的手:“清嘉,你和他,和他……了?”
她們自小在妓館長大,心裡都很清楚,若不是清嘉獻了身,人家哪會白給她這麼多銀子。
清嘉輕輕搡開陳荦,十分難為情卻又怕陳荦看出什麼來,她搖搖頭:“沒有。”看陳荦一臉不信的樣子,又走過去抱住她,“你相信我,真的沒有。”
清嘉的樣子不像撒謊,陳荦才放下心來。她為清嘉擔心,若是定了梳攏的日子,卻在那日子前失了處子之身。這在申椒館是大錯,是要被關進黑屋子五天五夜的,除非有人花高價來贖身。但申椒館的贖身價是個令人咋舌的天價,誰輕易會有這個運氣?
兩人藏好銀子,一同躺在床上。清嘉忍不住又跟陳荦說道:“楚楚,你相信我,我是跟來找我的那公子借了錢,我說了,以後還他,我們沒有,沒有那個……”
“嗯,我相信你。”
陳荦信清嘉的話,并且感激她。韶音自小就教她們不要違反館中的規矩,要不然小命都難保,清嘉不會不謹慎的。可清嘉還是為了救韶音去和那人開口了。
兩人并肩躺着,躺了許久卻都沒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