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蒼雲深冷不丁聽見易平秋問:“師叔,你昨天是不是叫我‘平秋’了?”
這一年來的相處,蒼雲深從未去姓叫過易平秋,最溫柔的時候,也是連名帶姓的“易平秋”。
蒼雲深被問得一愣,渾身不自在,目光又從易平秋想要知道答案的臉上,回到了桌上的三件法器上。
耳邊又回蕩起易平秋乖巧的聲音,“師叔?”
蒼雲深下意識地說了聲“沒有”,而後起了身,也不知是有什麼感應,剛走到門外就瞧見臨江仙那一抹粉影遠遠而來。
許是因為瞧見了山頭上“悲壯”的一幕,臨江仙滿臉狐疑,與蒼雲深距離更短時也不曾變過。
“你這是,終于走火入魔将山頭燒了?”
蒼雲深不願提起,聳肩繃起嘴角。
臨江仙也沒追問,忙将自己的發現告予她:“昨日你匆忙離開,我便在法術的傳送入口附近捉到了幾絲靈氣,不過這靈氣很是詭異,說是玄清山的嘛,也不像,像是在入口徘徊了許久……昨夜我将其放置在靈瓶中觀察,竟絲毫沒有散去,可見不是普通靈氣……”
說着說着,易平秋從屋内走出來,讓臨江仙的話頭就此擱下。
“易小丫頭,前幾日還是活蹦亂跳的,怎的今日臉色如此蒼白?”
臨江仙湊近乍眼一看,見到易平秋耳後别住的白發,還有那張與易驚心神似的蒼白的臉,心緒更亂了。
“平秋見過臨前輩。”
蒼雲深解釋道:“曆練築基期的山林中有高階寒冰兔藏匿,易平秋碰巧遇見,寒氣入體,昨日我匆忙離去便是為了去救她,雖未傷及性命,頭發卻是白了一縷。”
她的語氣淡淡,暗藏着一絲心疼。
不過易平秋沒有聽出來,臨江仙倒是聽得清楚。
憐愛地看了易平秋一眼,臨江仙從儲物袋中搜尋出兩壇桃花釀來。
靈雲派的特産,蒼雲深瞧見那兩壇眼睛都亮了許多。
“沒什麼能給易小丫頭的,便送你兩壇陳釀吧,這兩壇自我步入修仙之途便已有了些年份,由此積積攢攢,少說也有百年,滋味醇香甘甜,易小丫頭要好好保存……”
話到半截,臨江仙瞥了眼正把眼睛睜得老大的蒼雲深,補充道:“可莫要叫旁人竊了去。”
靈雲派的桃花釀可遇而不可求,若不是與臨江仙相熟,平常修仙者很難嘗到其中滋味。
易平秋跟着蒼雲深知曉了不少東西,桃花釀自然也聽得幾分,她知曉臨江仙送來這兩壇陳釀的貴重,不敢貿然收下,連忙推脫拒絕。
蒼雲深瞪着一雙眼睛,似乎在說“這好東西你都不要”,後面還跟了許多問号。
好在臨江仙堅持,言辭又是十分有理有據,語調可憐巴巴的,倒是叫易平秋不忍心了。
于是,在蒼雲深熱切的目光下,易平秋終于松了口收下。
“多謝前輩,日後我若修仙得道,定不會忘記前輩恩情。”
瞧着故人之女,臨江仙心中感慨萬分。
“丫頭不必客氣,隻是兩壇酒罷了,臨某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法器靈藥,隻有這桃花釀還算得上體面。”
慈愛的目光投射過來,易平秋從臨江仙身上感受到了長輩一般的照顧。
不知怎的,叫易平秋莫名有些熟悉。
蒼雲深挑開話題,叫易平秋先行回房休息,而她則是與臨江仙繼續商談靈氣一事。
臨江仙說道:“秘術隻有易家人知道,而如今易家所在之地已然荒蕪,驚心也已經……想來應是沒得法子重新開啟入口了。”
蒼雲深點頭回應:“不過,幸好你又發現了線索,如今你想怎麼做?”
沉吟片刻,臨江仙思索道:“在玄清門徘徊了近兩年,門中事務想必也已堆積許多,這裡……應該是沒有驚心的痕迹了。”
“你要回去了?”
“嗯,”臨江仙說着,“月霜前幾日總催我回去,是時候了。”
龍月霜,靈雲派的副掌門,是臨江仙的同門同師的師妹,自臨江仙兩年前在玄清門附近調查易驚心的蹤迹起,便一直代理靈雲派的宗門事務。
蒼雲深面容平靜,内心卻歎了一聲。
“不錯,既然心事已了,那便回門好好修煉,給你派中弟子做個好榜樣,莫要苦戀易驚心一人了。”
這話在臨江仙耳邊出現了不下百次,二十年來早已聽得膩了。
臨江仙敷衍下去,與蒼雲深告了别。
離開玄清門的地界,臨江仙禦劍飛去自家靈雲派的方向。
隻是飛行途中,臨江仙腰間儲物袋裡,一個存留幾絲靈氣的靈瓶卻在暗暗發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