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仙帶着易驚心的身軀從掌門廳裡出來的季節,已是盛夏。
她憋着一股氣,強撐着叫蒼雲深過來幫她把易驚心的魂魄放進軀體裡。
蒼雲深見她面容蒼白得沒有血色,探到修為也降到了可憐的金丹期,而臨江仙周身都沒了靈氣的庇佑,好似下一秒就要死過去。
幸得蒼雲深有所準備,在臨江仙閉關期間也沒有閑着,煉制了一些保命的丹藥。
臨江仙岌岌可危的性命,最後被蒼雲深救下來了。
隻是在被蒼雲深喂了丹藥後,臨江仙還是吊着一口氣沒有昏死過去,生生是等到了蒼雲深把易驚心喚醒。
臨江仙煉制的易驚心軀體,與蒼雲深印象中的易驚心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就連易驚心喜好穿的衣裳,臨江仙都一分一毫不差地複刻下來。
淨化後的魂魄純潔無形,蒼雲深運用靈力,魂魄漸漸成了一個人形,光芒愈發璀璨。
這光芒照在臨江仙的眼裡,更顯萬丈。
臨江仙目視易驚心的魂魄入體,又目視易驚心适應身體……直到易驚心睜開眼睛,臨江仙才提着那口氣,一下子呼出來,眼睛一閉,倒下了。
像是完成了心願,臨江仙緊閉着雙眼,渾身上下沒有反應,隻有微弱的鼻息告訴衆人她還活着。
而“活過來”的易驚心,好似失去了所有記憶。
這兩人,一個昏死過去不知如何,一個再來人世了無所知。
蒼雲深在她們其中,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告訴身為靈雲派副掌門的龍月霜。
思及此事,易驚心正懵懂地看着她。
蒼雲深思索片刻,最終歎了歎氣,暫且将告予龍月霜一事擱置下來。
臨江仙出關一事,派中弟子并不知曉。
蒼雲深并不打算戳破,反而在掌門廳周處設置了結界,叫派中的弟子覺得她還在閉關。
等臨江仙醒過來,蒼雲深再和她好好商議。
臨江仙此次使用禁術,耗盡了渾身靈力,命險些沒保住不說,還損耗了半生修為。
曆盡百年滄桑,歸來仍是金丹。
真是令人不勝唏噓。
蒼雲深照顧臨江仙的時候,易驚心一直在她身後跟着,什麼也不說,又對一切都很好奇。
将臨江仙安置好後,易驚心在臨江仙的床頭站了半頃,盯着臨江仙的臉不知在想什麼,而後才出了房去找熬藥的蒼雲深,也是直勾勾地盯着。
易驚心對于蒼雲深來說,好歹也是半個崇拜的對象。
曾經崇拜的對象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任誰都會深感不自在。
易驚心盯得蒼雲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而且易驚心又是易平秋的母親,易平秋與她極為相似,蒼雲深總晃神,有種易平秋看着她的錯覺。
草藥味在院子裡蔓延開來,蒼雲深眯眼扇風,将熬藥的火勢控制得小了一些,再轉過頭,易驚心仍用那雙懵懂直白的眼神看着她。
蒼雲深不自在地撓撓臉,瞧着易驚心自醒來後一直站着,可能累了,于是清清嗓子,主動搭話道:“你、你累嗎?”
易驚心似是沒想到蒼雲深會說話,明顯一愣後,思考這話裡的意思,終是想明白她在說什麼了,點頭點了一半,又搖搖頭。
摸不準易驚心到底是累還是不累,蒼雲深撓着臉,從儲物戒裡掏了個躺椅出來。
“這裡藥味大,你可以回房去床邊坐着,或者坐在我的躺椅上。”
易驚心眨眨眼睛,在躺椅和回房之間抉擇,最後一轉身,回房了。
蒼雲深撇嘴,看了一眼自己心愛的躺椅,收起來了。
卷軸上寫着,煉制出來的軀體,在一個時辰之内必須使魂魄入體,一個時辰過後,軀體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最後化作虛無。
這一項,蒼雲深已經完美完成了。
卷軸上還寫着,魂魄入體後的軀體,要汲取大量養分,此處的養分可以是人間的食物,也可以是天地之靈氣,但靈氣微弱并不能彌補軀體運行所消耗的能量,所以靈氣之所需極其大。
蒼雲深熬完藥後,給易驚心炖了鍋味道一言難盡的補湯。
易驚心不說話,捏着鼻子不肯喝。
可能是覺得蒼雲深會毒她吧。
蒼雲深為了讓她安心,親自試毒,盛了一碗補湯一口悶下去。
滑膩的湯水滑進肚子裡,蒼雲深差點兒嘔出來,她忍着嘔意,咬緊牙關悉數咽了下去。
喝過湯的蒼雲深用袖頭抹嘴,豎着大拇指對易驚心勸道:“喝吧,不喝又死了。”
易驚心眉頭皺得極緊,蒼雲深又晃神。
這母女倆,眉眼間的神韻如此相似。
蒼雲深不自覺摸了摸空落落的心髒,在此刻她無比地想念易平秋……做的美味補湯。
易驚心并不願意喝蒼雲深做的湯,但她似乎也感受到了身體的衰落,加上蒼雲深一直在旁勸她,她也明白了些道理。
不喝可能真的會死。
于是咬咬牙,易驚心嘗到了複活後第一口難喝的湯食。
但是補湯這東西,喝着喝着就會習慣,況且易驚心不喝就會死,一碗接着一碗,喝到養分充足,她竟還覺得意猶未盡。
一鍋補湯,易驚心喝了半鍋,蒼雲深喝過那一碗後就再也沒碰過。
還剩下的半鍋,蒼雲深喂給了無意識昏睡的臨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