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下巴,安靜地看蒼雲深明媚的雙眸不住地轉動。
幾個月以來,她一直幻想蒼雲深若是醒了該多好,當蒼雲深真的醒了,易平秋果真心房滿滿的,即将要溢出來。
易平秋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自己看向蒼雲深的目光,但人言道,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蒼雲深在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易平秋的目光。
像月光一樣輕輕柔柔地灑過來,好似沒有溫度,卻輕易能察覺到溫柔眷戀。
蒼雲深心知易平秋的目光并不尋常,已經超出了正常師叔師侄的範圍,可人都有貪欲,她竟開始——貪戀這種目光。
她甚至想,如果易平秋的目光一直、一直,隻在她身上就好了。
“師叔,你身上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蒼雲深低眉順眼地吃着,聽到易平秋的問話,也沒有與易平秋對視,隻回答道:“沒有,隻是有些乏倦,等過會兒歇歇就好了。”
“嗯嗯!”
易平秋依舊捧着那張俏白的臉,眼裡發亮,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可惜蒼雲深刻意沒去看。
翌日清晨,易平秋将蒼雲深醒來的消息告予了掌門等人。
修仙界各門派都在等待蒼雲深醒來的音訊,消息被傳開後,衆門派都前來拜訪。
甄中天來時正逢葉無道上門,于是二人便一同踏上山頭。
易平秋在夥房熬藥,是之前李慕雪送來的那副。
蒼雲深則是躺在院裡的躺椅上,披着易平秋的貂皮氅衣,看天邊雲彩變換。
甄中天與葉無道的到來,并沒有讓蒼雲深從躺椅上起身。
她驕縱慣了,除卻門中三位長老說的話能叫她聽,其餘的,都算不得什麼。
偏生這樣的人是救了整條船的英雌,葉無道也沒說什麼。
“師妹剛醒來就在院裡坐着?恐怕會寒了身子。”
甄中天一語,蒼雲深隻擡了擡眼皮,道:“屋裡太熱了,院裡溫度剛好。”
葉無道大笑兩聲,稱贊蒼雲深為人豪爽,緊接着就掏出好些個奇珍異寶來,說是當作謝禮。
蒼雲深臉上果然多了好顔色,也叫了一聲“葉師兄”,随後就讓易平秋把東西通通收了起來。
此番情景,一個上午就經曆了不少,但衆人送的禮都沒能送到蒼雲深心上。
期許着臨江仙能早點來,蒼雲深在遙望天色中度過了一日。
易平秋常在熬藥,熬了藥便要蒼雲深喝。
其餘的時候,易平秋會練劍。
初見時連劍都拿不穩的小丫頭,僅僅幾年時間就成長得厲害,如今不光身形利落,連玄清門的劍術都能練得出神入化,俨然一副金丹期修士的模樣。
如此的易平秋,讓蒼雲深在院中冷卻下來的燥意又要熱起來。
晚些時候,蒼雲深與易平秋用過晚食後,山頭上又落了雪。
蒼雲深本想再在院中多坐一會兒,但易平秋擔心她受涼,好求歹求,總算使蒼雲深回房去了。
飯前喝過了藥,回房後什麼都無需做,無聊得緊,隻能睡覺了。
蒼雲深梳洗過後便上了榻,她與易平秋還在一房中同睡,有易平秋在,蒼雲深心中燥意才能減弱一些,但有些時候,燥意可能不減反盛,蒼雲深也不知為何。
易平秋随後進房,手裡還端了冒着熱氣的膏藥。
“師叔,這是慕雪師姐叫我給你外敷的藥,和今日喝的湯藥是配對的。”
“外敷?”
“嗯。”
“敷哪裡?”
易平秋霎時紅了臉,她忙擡手擦擦不存在的汗,答道:“燒傷的地方。”
當時爆炸,蒼雲深的衣裳都被燒毀,身體幾乎褪了層皮,若不是溪午的及時救援和蒼雲深自身修為護體,她還不知會是一副什麼模樣。
易平秋照料蒼雲深這幾月,幾日便要給蒼雲深擦一擦身子。
蒼雲深為火靈根,又是被燒傷,體内火息不斷,出汗也不斷。
起初每半日就要給蒼雲深擦一擦,後來入冬才好些。
那時,易平秋就将蒼雲深看光了。
但此時此刻,易平秋面對的是醒着的蒼雲深。
蒼雲深聽罷沒作聲,默默脫掉了裡衣【注】。
易平秋緩慢地上了榻,蒼雲深把背面向她,看不見面容,隻能瞧見瘦削的背脊,上面分布着一些塊狀的紅痕,絲毫沒有規律。
這副樣子,易平秋看過了許多次,第一次看蒼雲深的滿身紅痕時,她還沒出息地哭出了聲。
好在幾月時間足以讓這些傷口療愈,如今來看,那些紅痕隻像是淺淺的胎記。
兩人無言,易平秋的指尖裹上熱氣騰騰的藥膏,路過莫名灼熱的空氣,直達蒼雲深的背脊。
敷上藥膏,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尤其是在知曉背後的人是易平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