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太陽太大了,溪午便叫聞鐘先回了屋躺着,而溪午則是去添茶壺裡的熱水。
這個空檔兒,一個模樣精緻的小丫頭落到院中空地上,畢恭畢敬地對溪午作了一揖。
溪午對這副面孔很是陌生,颔首問道:“小友到此是為何事?”
小丫頭于是張口,将此行目的說了個一清二楚,溪午聽了個完全,大概就是哪門哪派的大弟子過幾日成親,想要邀溪午與聞鐘二位名望頗高的前輩前去參加。
近日成親的人也太多了,長老閣上一直有生人前來,起初溪午還會帶上聞鐘一同去,而後來的人多了,溪午心煩,自然也就不去了。
這一次,溪午也不打算去。
“煩請小友回去告訴你家大師姐,近日我與我家師妹聞鐘身體抱恙,不便出門遠行,那日便不去了,萬望新人見諒,在此恭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
相同的話術,溪午已然說了不下三遍了。
小丫頭倒也受用,禮貌地與溪午道别,這事便算了了。
提着剛接滿的茶壺,溪午笑吟吟地進了屋。
聞鐘正歪在窗邊的貴妃榻上小憩,雙目緊閉,呼吸均勻。
溪午故而放輕了步子,将茶壺擱在榻中央的小桌上。
夏天了,在院裡呆不久,午間便要回屋子裡去。
溪午伸手将窗扉打開了些,好通氣。
她靜靜坐到聞鐘身旁,拿了一本書來看。
這般日子,靜悄悄地,不知過了多少回了。
片刻後,溪午約摸着聞鐘小憩的時間差不多了,怕她晚上睡不着,便又輕手輕腳将她叫醒。
醒後的聞鐘低聲哼着,溪午順手倒了杯溫茶給她潤嗓子。
“方才,又是來送請柬的?”
溪午點點頭,“今日怎麼這般困,說話的功夫,回屋便見你睡熟了。”
聞鐘起了身,白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歪着歪着便睡熟了。”
睡醒後的身子軟綿綿的,聞鐘在堂屋内踱步,直在溪午眼前晃。
溪午不經意提起:“近日成親的人如此之多,修仙界不知互相吃了多少酒席。”
藥王谷的靈緣丹叫同性能生孩子,這便使得許多同性伴侶紛紛成親,有時都是女子,有時又都是男子。
聞鐘聽了,笑道:“昨夜露濃與我傳音,說是去修羅宗賀婚,得需好幾日才回來,叫我們不要挂念于她。”
溪午一面捏着茶杯,一面歎。
“這丫頭,年歲也老大不小了,就随她去吧。”
聞鐘走得累了,便坐到貴妃榻的另一邊,隔着小桌與她說話。
師姐妹倆相談正歡,屋外忽而又傳來男人的聲音。
那聲音叫着“聞鐘”的姓名,還綴着“師姐”的名号。
溪午放下茶盞,沒讓聞鐘動身,自己則是掀了門簾出去。
任逍遙穿着一件桃色長衫,打扮得好不風流。
“咦,是溪午師姐,逍遙有禮了。”
溪午沒理他油嘴滑舌,隻問:“來這做什麼?難道是你神山門也有弟子要成親了?”
覺出溪午話裡的不善,任逍遙斂了神氣,謙虛道:“哈哈哈,師姐說笑了,近日麼,總聽那些個小輩言二位師姐身體不适,逍遙實在擔心,便前來上門叨擾,瞧瞧師姐們的身子如何了。”
溪午斜着眼睛,沒正面給他個眼色。
“哪裡要你來瞧,我看你這打扮,恐怕來意不止如此吧。”
任逍遙摸摸剃淨胡子的下巴,有些心虛。
溪午冷哼一聲,不悅道:“行了,沒什麼事你便走吧,少擾了我們清靜。”
“诶?聞鐘師姐我還沒見呢。”
溪午趕他,“見什麼見,我家師妹也是你能見的,快走快走——”
任逍遙一步三回頭,沒見到聞鐘也不甘心離開,但見溪午如此,隻好先離開了。
外人走了,溪午總算松了一口氣,收拾好心情,又挂上一副笑臉走進屋子。
“師姐,是誰呀?”聞鐘問。
溪午回得輕巧:“一個問路的。”
這時,溪午還以為任逍遙經她驅趕便斷了心思,沒想到一日之後,任逍遙再次出現在長老閣的山頭。
任逍遙來時,正趕上聞鐘在院子裡,溪午也沒辦法說什麼,隻冷着臉看任逍遙狗腿子一樣對聞鐘獻殷勤。
“聞鐘師姐,你瞧,這是藥王谷的大補藥,我用兩把好劍才換來的,師姐快先試試,若是有效我再給你求。”
說着,任逍遙便要将那個綠油油的大藥罐塞到聞鐘手上去。
聞鐘輕快躲過,瞥了一眼溪午,好似有些生氣了。
“逍遙師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藥還是不必了。”
“哎——師姐,客氣什麼,以後師姐的補藥,逍遙都承包了嘛!”
“真的不必了……”
溪午像是看不下去了,一個閃身到二人中間,重重地将大藥罐塞回任逍遙的手裡去。
“聞鐘說了‘不要’,你聽不懂嗎?堂堂神山門掌門,在這裡和聞鐘拉拉扯扯,是何居心?我家聞鐘清白了半生,哪裡能叫你給輕易擄去?”
任逍遙面露難色,含羞帶怯地看了一眼溪午身後的聞鐘,忐忑說道:“難道,二位師姐,已然察覺到我的心意了?”
聞鐘:“?”
溪午卻清清楚楚,冷哼一聲,挺直腰闆斥他:“我勸你早些斷掉那些不幹淨的心思,聞鐘隻與我在一塊,以前是,往後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