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固然有對弟子逝去的痛心,但也憂慮到以後再有類似慘案發生,為此,她硬拖着衙門的人到場,就是想重立國法的威嚴。
雖然打擾到别人的壽宴有點抱歉······
很快,青稚雅收斂了本身的所思所想,她将自己代入到某話本的大俠身上,大俠劍膽琴心,如果遇到地方豪強,他會怎麼做?
年輕劍修随蘇籠沙步入後堂,那輛押送魔修的囚車自然也被帶到了後院,脫離了一衆賓客探究的視線。
蘇家修為最高的太上家老乃化神中期,正在閉關修煉,同為化神的青稚雅到訪,當任家主自然不敢怠慢,雖然是壽星,仍辭别了賓客,匆匆趕往後院。
青稚雅的來意早被下邊人禀報上來,就連一直作陪的蘇籠沙,也趁着下人端茶遞水的功夫,通過傳訊玉牌惡補了下其間發生的波折。
當手下門客暗搓搓傳訊,那位雇傭魔道殺手給滌塵劍主弟子下毒的蘇家人是他老爹寵愛的庶子時,蘇籠沙一整個狂喜住了好嗎。
天呐,竟有這等好事!
他看向端坐在堂上的青稚雅眼神更加熱切了。
于是,面對着慢一步前來套近乎的其他兄弟時,蘇籠沙臉上表情和藹極了。
很好,叫你們平日裡仗着蘇家名聲作威作福,叫你們沒大沒小跟哥哥争權奪位,碰到硬茬子了吧,老哥今天就教你們,弟弟就是弟弟!
蘇家小輩們聽聞家裡來了滌塵劍主,重溟最年輕的化神修士,太微的真傳弟子,雖然是過去式了,但也沒見人家太微有多餘表示,四舍五入就還算太微人。
見了真人,蘇家小輩們一個個精神抖擻,收起往日眼高于頂的做派,抖着來之前熏過香料的錦衣華服,下巴微微擡起,露出優越的下颌線,将修真者慣有的美貌展現得淋漓盡緻。
蘇籠沙一見他們,便知道這群人打得什麼心思,他冷笑一聲,要不說大家都是親戚呢,想到一塊兒去了。
就見其中一個頗受老爺子寵愛的曾孫,也就是他的某個侄子,仰着楚楚可憐的小白臉,身姿弱柳扶風直往滌塵劍主那兒靠,嘴上嬌嬌怯怯地撒嬌,“劍主,聽聞您在下郡區收了幾十個弟子,晚輩金系單靈根,也想拜入仙子門下,不知可有這個榮幸?”
青稚雅沉默,目光意味不明地瞥了邊上梅鬼華一眼,朋友,這個場景是否似曾相識。
梅鬼華真是呵呵了,什麼玩意兒,拿他玩剩下的來班門弄斧。
他仗着女裝打扮,直接頭一歪,埋在青稚雅肩膀上,聲音哽咽,“姐姐,我一想到尤醬、邵糖、紀鹽那幾個孩子,就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覺,他們還那麼小,還沒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他們本來可以前途無限,去幫助更多的孩子,去把這個國家建設得更好,可是什麼都沒有了嗚嗚嗚。”
美人抽泣,本該是格外動人的場面,可是離他最近的青稚雅絲毫沒感覺到肩頭的濕意,滿屋子精心打扮的蘇家公子目标也不在他身上。
人美有什麼用,家裡有靈礦嗎,修為能幫助道侶晉升嗎,更何況當着滌塵劍主的面,怎麼能對其他女子動情,多看一眼都是對化神期修士的不尊重!
修真界就是這麼現實!
當然······沒人的時候,還是可以與之親近一番的,畢竟怎麼說也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而且說不定知道些滌塵劍主的私密事呢。
一衆公子冷酷地想。
于是蘇家家主應付完前院賓客,找借口溜回後院時,看到的便是一衆子孫後輩宛如園裡争奇鬥豔的名株仙葩,争相求寵的畫面。
光是求着拜師的就七八位,剩下的似乎在讨伐他大兒子最愛的那庶子——蘇夜泊。
他淡淡瞥了這孩子一眼,底下人也上報了事情的起因經過,本來隻是追殺家裡叛徒,沒成想正主逃得不知所蹤,反而招惹了修為高深的化神修士,當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見到一家之主到來,小輩們紛紛行禮,蘇家主抱拳行禮。
青稚雅回了一禮,開門見山:“當朝律法,毒殺他人者,判斬刑,财産收歸官府,妻子及同居者即使不知情,也當流放。人證、物證、知府我都帶過來了,就差主犯,便可開堂會審。”
蘇家主笑容微斂,顯然無法接受正常體溫的嘴唇能說出這麼冰冷的話,他揮揮手,“此事是我族中小輩不懂事,老夫備下薄禮,還望劍主笑納。”
身後侍從遞來繡工精緻的儲物袋,蘇家主神念微動,儲物袋口子大開,地上瞬間多出一堆靈石法器、天材地寶,這分量足以将一名資質平平的練氣期修士堆到金丹期,若是賣了換錢,也能在市場上買到幾樣化神用的材料,足見是下了血本。
“聽聞劍主還有多位弟子在下郡區,那裡條件比不得上郡區,不妨接來,與我蘇家子弟一并修行。我族中子弟不乏天資聰穎之輩,劍主若願意教導一二,他們日後有了出息,在這修真界也能助劍主三分。”
蘇家主笑容重新揚起,老狐狸的算計盡顯。
在他看來,利弊很好權衡,眼前這位來此一鬧,無非是覺得被小輩拂了面子,一個離了宗門的散修,兜裡沒錢,能清高到哪兒去,這世人有幾個不被力量、錢權色蠱惑的。
青稚雅神色不變,盯着對方的眼睛,一字字道:“法不阿貴,衆生平等。”
蘇家主隻覺得好笑,“吾乃貴胄,庶民豈可同乎?”
他看着劍修那雙染上愠怒的眸子,威脅道:“前輩,雖然老祖仍在閉關,可若我蘇家遇上難事,他老人家分一道化身出面解決,隻怕也非難事。”
青稚雅悍然拔劍,卻被身旁梅鬼華按住了肩頭,妖冶美人彎着雙潋滟的桃花眼,盈盈淺笑,“姐姐一時難以接受弟子離世,我勸勸她。”
青稚雅豁然回頭,梅鬼華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出于信任,她動作稍稍松弛了些,但滌塵劍仍未收回,凜冽劍身泛着森寒殺氣。
旁邊蘇籠沙也跟着打圓場,“此事可慢慢商議,劍主遠道而來,不妨在此住下,蘇家也好一盡地主之誼。”
青稚雅斷然拒絕,“不必。”
蘇籠沙快速接話,“我名下有單獨小院,在大宅之外,劍主帶着這囚車,怕也不方便入住客棧。”
梅鬼華淺笑着應下,輕輕扯了扯青稚雅衣袖,在她耳邊低低道:“即便是打官司也難有一天就出結果的,姐姐不妨先休整一番,具體事宜之後再議?”
青稚雅沉默應下,梅鬼華的話如此管用,倒叫一衆蘇家子弟對他另眼相看,幾人交換着眼色,肚子裡打什麼主意隻有自己知道了。
于是,在蘇籠沙的熱情帶領之下,兩人一囚車入住他閑置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