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泊摟着八仙,手不安分地伸向衣擺内側,調笑道:“腰還是這麼細,不知什麼時候再給我生個伶俐的小子,可不要像慢慢一樣。”
八仙身子倏然僵住,她好像被凍住了,任由情郎在自己身上施為,整個人卻如墜冰窖,蘇夜泊挑逗半晌,見她全無往常的嬌媚,不由問道:“怎麼了?”
曼妙女子收斂心神,掩飾住失态,低低道:“你還是快些回蘇家吧,我感覺很不好,今晚怕是有什麼事發生。”
蘇夜泊嘲笑她膽小,但現在還有用到這個女人的地方,也就縱容她一些。
他忍下升騰起的欲望,情話信手拈來,“好啦好啦,畫舫那邊還在清點人數,等我的人和他們交接完就走,我來這兒不也是急着見你嘛。”
八仙笑容勉強,還待說什麼,忽聽同層房間傳來細軟哀求聲。
青稚雅手足無措地對着面前跪地的一衆女子,面容姣好的船娘抽抽噎噎,哭訴着自己被賣來接客的悲慘身世,央求劍主放她們一馬。
青稚雅本隻想找人問蘇夜泊和曼陀羅下落,誰料房間中的姑娘好似受到了天大的驚吓,一個個哭得梨花帶雨,更有甚者,跪伏在她腳邊,吓得青稚雅趕緊側身避過。
劍修尴尬地扯起嘴角,幹巴巴道:“你們安心呆在屋子裡,我去尋你們東家,放心,定能為你們讨回公道。”
在衆女子千恩萬謝中,滌塵劍主狼狽離開。
根據其中一名女子的指引,青稚雅跑向甲闆下的船艙,雖然梅鬼華說過這船上下沒一個好人,但這群姑娘的處境也不是自己能選的,所以先放一邊,回頭再安置吧。
據那女子所說,那裡堆放着一些貨物,但舫主從不允許她們下去,或許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望着纖細背影匆匆離去,直至消失,一衆女子神色各異,那名指方向的女子抹掉臉上清淚,擡頭沖周圍環肥燕瘦的船娘冷聲道:“你們知道該怎麼做吧,證據不能留。”
在青稚雅面前莺泣燕啼的女子一個個收斂了臉上嬌弱的表情,點頭應道:“是!”
領頭女子眼中有異光閃爍,“大家好好幹,此難過去,貢獻最多的指不定能升為‘花’。”
“那就借姐姐吉言啦。”
女郎們不由鬥志滿滿,嬌笑着走出閨房,五指張合之間,森森鬼氣缭繞。
一樓的客人們正聊着不能放在明面上的生意,忽有一人見通往二樓的梯子上一個個美嬌娘身披紗衣款款而來,不由有些驚訝。
往常多是他們談完生意,有意留下的便會到二層挑個滿意的姑娘留宿一夜,倒從未見這些姑娘主動下過二層。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群往日不曾出現在一層的嬌客,紛紛投以或驚詫或不懷好意的注視。
最前面的姑娘走到門前,對守門人說了什麼,最後一名姑娘已站在廳中央,攤開手掌,一個個小鬼在身邊凝實,隻聽她用慈愛的聲音道:“寶寶,開飯了。”
霎時間一樓大廳鬼氣森森,賓客驚恐尖叫,踉跄着起身向門口狂奔,卻絕望發現,大門雖開着,卻被一層結界籠住,窗戶亦如是。
有修士施展法術欲暴力破開,卻被纏上的鬼童絆住手腳。
一時間大廳内慘叫連連,而往日間任打任罵毫不還手的姑娘,像地獄裡爬上的豔鬼,嬌豔的臉龐籠罩着層鬼氣。
更令人驚恐的是,那些鬼童對她們分外依戀,就好像孩童面對母親一般,它們年紀不一,大的垂髫之年,小的身上還挂着臍帶,但無一不保留着死前凄慘的模樣。
有一個修士腦子靈光,他大喊:“不要聽她們的,你們的母親才不愛你們!若真的愛,就不會把你們煉成鬼物!”
姑娘們的臉色冷了下來,鬼童似乎也被激怒,哭嚎着撲向那人,頓時鬼氣森森,鬼泣陣陣,餘下奮力抵抗的修士壓力倍增。
青稚雅摸黑走向負一層船艙,甲闆底下靜悄悄的,一絲光亮也無,她不得不施展了一個明光術,誰料光亮剛起,數支箭矢激射而來,這裡的機關竟是感光的!
艙底非常大,裡邊确實堆放了不少物料,但都是尋常的補給,更多的還是層出不窮的機關,即便以青稚雅的戰鬥力,在不掀翻船隻的前提下,也被騷擾得煩不勝煩,廢了一番功夫才探索完整層艙底。
這要還是反應不過來自己被耍,就真的是傻了,隻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作為受害者的船娘會選擇為虎作伥,反過來幫助迫害她們的浣溪沙。
待青稚雅返回正廳,看見滿地的屍體,她呆愣當場,随即飛快往二樓奔去。
二樓各間房門打開,卻不見船娘身影,其中一間屋子裡,蘇夜泊睜大雙目,肚皮破開,脾髒流了一地,死狀凄慘。
青稚雅驚得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忽聽樓下人聲喧嘩,驚呼聲陣陣,她從二樓探下頭,剛欲問,便見沖在最前面的人指向她,“兇手在那!”
一大群人齊齊擡頭看,青稚雅意識到這可能是浣溪沙嫁禍的計謀,這樣混亂的情況很難說清,當即身形閃動,迅速隐蔽身形。
隻聽底下一聲“追!”,雜亂的腳步沖向二樓。
青稚雅随便找了個房間,打開窗戶縱身躍入湖中,咕噜噜的水聲淹沒了頭頂的嘈雜,沁涼的湖水同樣涼了她的心。
這時候,青稚雅才對梅鬼華一直強調的“要對敵人狠一點”有确切體會。
她想起小時候吃魚,師姐告訴她要把每一根刺都剔幹淨,因為但凡有一根沒挑出來,就一根,都可能劃傷喉嚨。
現如今,她被那個名為“心軟”的刺,深深紮傷。